楼那么大,人那么多,声音那么吵,可是,当他张嘴喊去,这一句话,便旁若无人的送了过去。像是有东西裹着,伤不着干拢不着,纵千万人,我过矣。然后,如一朵急速盛开的花,朱小九喜气洋洋的身子卷着风往门口飘来。她看到姬烨,她的喜气被打落七七八八:“你!”转向朱赤:“你!”看到鱼鱼:“哈哈。”看到金玉:“呃?”
那惊诧,没有半点“请进”的意思。
“九姐姐好没道理啊,大家住这么近,还忘了发请帖,闹得我和表哥全不知情,这会才急匆匆赶过来。”朱赤先把自家道理站稳。
那个晶晶莹莹的朱小九只好讪笑着,这两个难缠的人物,她可怎么打发呀:“乖啦,今天请的都是江湖朋友,你们坐在这里可得严重影响气氛,严重影响!”
“表哥,定是姐姐嫌弃我们兄弟穿得寒酸,又忘了备礼。唉,人穷志短,也罢,这酒,就不喝了。”朱赤一脸落拓,朝后边两位老者一拜,做势离去。
“不立!小九!大喜的日子,来者是客,怎么能拒人于门外?”其中一位老者忙执了朱赤的腕,往里边请去:“犬子不识道理,两位不要见怪,不要见怪。”
鱼鱼和金玉同汗。原来...无耻是这么写的。
略去门口两个哭笑不得的人,一行四人大摇大摆进了楼。所谓“江湖朋友”,衣着打扮自然多多少少与众不同。比如,那和尚僧袍俨然,却在衣摆锈一朵庞大的荷花,且是金线绣成,与脸上肥肉共争辉。旁边还有个僧袍俨然的男子,却留了一头及腰的长发,而且发质看起来就比鱼鱼的要好。有三四个女子聚成一堆正聊得欢,再看她们身上,不是斧头就是大刀,还有一个背了琴。一个老太太与人猜拳,满头小辫子不停晃动。又有一个老爷子盘腿坐在椅上,捂着一水烟筒叭叭抽得欢,细看去,那水烟筒沿边锁了金。那边一个文士模样的阿伯给人敬酒,耳朵上别了两支狼毫。还有一人迎面走来,黑的衣,白的发,全身上下冷气直冒。
呃?
鱼鱼定睛一看,啊,不正是小黑!
迟君澜缓缓走了过来,走向鱼鱼。他黑的衣上,散散绣些零碎的梅,意态惆怅,志气孤傲。春寒夏丝秋剑冬无名如影随形,鱼贯而来。
月朗星疏,梅香暗吐。
这世上,他的黑衣,应是最好看的。
“鱼,你来了。”他看起来是意外的,喜悦的意外:“这边。”他侧了身子,意思是要鱼鱼跟他走。鱼鱼踮脚看看四周,空位不多,于是拉了金玉:“好呀。”
金玉看看含笑的姬烨,和绷脸的朱赤,心下了然:“鱼鱼,我们还是自己找位子。”
“妃妃说自己找,那就自己找。”鱼鱼朝迟君澜摆摆手:“后会有期啊。”
“好。”迟君澜没有异议。
“大师兄...”朱小九一脸灿笑的闯过来,她的算盘打的啪啪响:“反正你不喜欢吵闹,不如带鱼姑娘到院子里用饭?嘿嘿,师父他问起,我会说你给众多武林同道敬酒了。”
大师兄?朱赤与姬烨对视。是他--中原山庄的少庄主。或许,中原山庄的名气在整个武林来说并不响,但,它的实力,向来无人敢小看,它的刻意低调,更使得山庄很少因无聊的纠纷而有所损伤。
几百年来,中原山庄固守一方。
“?”迟君澜没理解过来。
“人多热闹呀!”鱼鱼持反对意见。
“笨家伙,你可以趁机问大师兄怎么煲粥呀!”朱小九不由分说把鱼鱼和迟君澜拼到一处往前推。嘿嘿,两个坏小子,想乱我的心,我朱小九先把你阵脚乱了。
不是朱小九真的是“神”捕,才见鱼鱼第二面,便知道她对朱赤的重要。而是...那个笨朱赤,表现也太明显了!打他们出现起,朱赤的眼睛就没离开过鱼鱼,生怕她一个转身,就没了影。而他眼睛里的东西...已经生孩子的她,实在太明白不过。
至于迟君澜...唉,连着两个通宵在斩米煲粥,然后一大早巴巴往王府送,牛都知道,他是什么心思了。
你不仁,我不义。你们不走,我可就让小鱼鱼走啦。
别的倒无所谓,这个“粥”,刚好合了鱼鱼的意。今早上刚和小六说要自己做,这会有明师指点,善莫大焉。反正哪吃饭都一样,朝身后摆摆手,跟迟君澜走也。
大正午的,自然不会跑亭子里吃饭。拐得几个弯,进了厢房。小九说教鱼鱼煲粥,迟君澜便真的教鱼鱼煲粥,从洗米开始,到起火,到放水,到火候,一一详述。怕鱼鱼记不得,迟君澜又命冬无名在一边作笔记。
有小二送菜进来,迟君澜取了银针,一一试过,然后夹几样到鱼鱼碗中。
“你一向这么少话的吗?”鱼鱼一边往嘴里扒,一边不得闲。
“呃?”迟君澜讪讪:“我今天很多话。”
“不够不够。我教妃妃的时候,人家说一屋子都塞满我声音。你教我的时候,我还听到小冬吞口水。”
除了鱼鱼,大家一起冒黑线。
“嗯...家里吃饭不许说话。”迟君澜艰难找到原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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