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氏赔笑道:“爹您先吃,谁敢叫您等啊。阿年那死丫头,定是又在哪儿耽误了,回头她回来,看我不捶死她。”
她擦了擦手,转身将粥菜盛到李有财面前。农家粮食少,只在收粮的那几个月能一天三顿的,吃得好一些,饱一些。眼下家里粮食不大够,也只能紧着早上和晚上了,中午这一顿,只吃些稀饭,配着些红薯饼子,应付应付就过去了。
陈有财夹了块饼放碗里:“你娘那儿----”
“送了,一早就做好了送过去了,芸娘正在里头伺候着娘吃呢。”
陈有财点了点头,一声不吭地喝起了稀饭。
李氏也坐下吃了,才吃了几口,便听到外头有声音。她知道公公不大高兴呢,只好自己出去看看。
李氏有心在公公面前发作阿年几句,心中打了个腹稿,想好了要骂人的话。前脚踏出屋子,还没来得及骂出声儿,倒是被眼前的场面给吓地周身血气直往头顶上涌,差点没站住脚跟。
“你----”扶着边上的门框,李氏心肝儿都在颤抖,“阿年你这个死丫头,在那儿捡了个人回来,真是要人命!啊?”
实在是眼前这情况太过骇人,那人……该不会是死人吧。
李氏吓得一把抡起旁边的扫帚就往阿年身上招呼,一面颤,一面骂道:“作死呢,一天不打就上房揭瓦,你爹才没了,你折腾个什么劲儿!”
阿年抱着头,嘴里嘶嘶地叫唤着,倒也没躲。
屋子里的两个男人都听到这话,心头一凛,当即放下了筷子,几步走到屋子外头。当下,就看到阿年站在院子里,一手拎着水桶,一手拖着一个人,披头散发,不晓生死。
陈有财气地话都说不出来了,指着阿年,嘴里哆嗦着:“个混账东西!”
那人是能往家里捡的吗?父女俩都是什么臭毛病!
还是陈大海机灵些,赶紧冲李氏使了个眼色。两人顾不得捶阿年,连忙将那人接了过来。李氏等看到那人的脸,又是倒抽了口凉气。
就是在地上拖了这么久,脸上磨破了不少皮,即便蓬头垢面,那也是一张好看到极点的脸,比他们家这败家玩意儿还好看几分。李氏定了定心神,半天才狠狠心伸出手指头往前探了探,复又松了一口气。
没事,活的!
李氏一脸轻松。陈大海和陈有财见状,也庆幸不已。要真是断了气,那可有得麻烦了。
“你就这么把人拖回来的?”李氏横了阿年一眼。
“嗯!”阿年有点骄傲。
还点头,李氏都气糊涂了:“就你能,别人躲都躲不及呢,你咋这么能耐呢?”
阿年挠了挠头,大伯母怎么和奶奶似的,一言不合就夸人呢。
李氏看她这表情,心里都快呕死了。
夫妻俩将人挪回了里屋,这才开始审问起了阿年。只是方才的动静有些大,原本窝在屋子里的李大河两口子也都过来了。
看到屋子里躺着一个外人,两人也都惊住了。王氏心细些,一把扯过那人身上的玉佩,放在手心里打量了一眼:“啧啧,这还不知道哪家的公子哥?”
王氏即便没见过什么好玉,也知道这种成色的东西,不是一般人能戴的。那玉佩通体莹白,既没有刻字,更像是一个玉牌子,只在玉牌子后头,有个弯弯绕绕的图,比起字,更像是符,一叠一叠的。王氏数了数,好像有九叠。
再看这人的衣裳,也是不俗的。王氏回头,难得给了阿年一个好脸色:“咱们阿年这回可捡对人了。”
陈有财冷笑一声:“是不是个麻烦还不一定呢。”
大户人家又怎么了,就是大户人家,是非才多。更何况这人既然能被阿年捡到,应该也是落难了的,别到时候便宜没沾到,反惹了一身腥。
王氏一笑:“爹,话可不能这样说。”
陈有财不满阿年多事,可人都捡回来了,他也不好将人再丢出去。是以才看着阿年,问道:“这人,你是在河边捡到的?”
阿年点了点头。
“他身边可有别的人?”
“没。”
“瞧清楚了,周围也没有?只他一个?”陈有财知道阿年脑子不灵光,特意问地细些,生怕漏了什么。
阿年想了想,随即认真地点了点头。
陈有财嘀咕了一声,似乎是不大满意这回答。
阿年心里也有自个儿的成算。这人是她看中的,即便周围有人,那也没用。就是以刚才那事来看,这人好像是个脑子不大好的,她不会捡错了人吧?
阿年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来,只是没有坐得多近,她还记着那事儿呢。
这人想杀她。不管这是不是下意识的举动,总得提防些。
陈有财不想惹事,问也问不出什么有用的,便打发了大儿子去请里正过来。
陈大海人一走,剩下的人也没了吃午饭的心思,好好一顿午饭,愣是被这样毁了。陈有财心里存着一股气,想要冲阿年发火,可想到二儿子临走时的交代,那一股子郁气却又发不出来了,憋在心里更加难受。
他是懒得再看这憨货,转了个身,去了堂屋,自顾自地生着闷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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