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没注意到,路遇之的神情暗了下去。
季琅北在旁边憋不住了,大踏步上来,先行一礼,而后问道:“路前辈,在下白鹿山庄季琅北,请问秋姑娘现在何处?”
闻言,路遇之面色一沉,冷不丁一抬掌拍上季琅北的胸口。季琅北哪料得到,反应过来时已经被拍到了地上,再抬头,路遇之剑尖低垂,锋芒逼着他的心口。
慕千白按住路遇之的手,一开口,石破天惊:“兄长这是在做什么!”
除了慕千白和季琅北,在场众人都一副被雷劈的样子,瞪着慕千白和路遇之,眼珠子都转不动了。
路遇之睁大了眼看向慕千白,拧着眉,惊疑不定:“你是何人?”
慕千白叹了口气,轻轻抱住路遇之,靠在他肩上,眼中湿润:“我是小芊啊……皇兄。”
最后两个字,只有二人听得到。
路遇之僵住。
旁人面面相觑,一头雾水,揣测着骨肉分离的过去。
季琅北视若无睹----路遇之的反应让他在震惊过后只剩下越来越深重的不安:“路前辈!秋姑娘呢?!”
闻言,路遇之咬牙切齿:“你还敢问!”
余下三人交换着视线,迷茫又忐忑。
路遇之收了剑,上前提起季琅北,怒道:“若非是你暴露了唯简血液的秘密,她又怎么会被莫氏余孽当成我师姐的后人?!这件事之前连我都不知道!”秋唯简被他带到江淮月面前时已经命悬一线,江淮月答应救人,也把人救了回来,却连路遇之都不知道江淮月做了什么,只知道几天后江淮月便因走火入魔而身亡。直到秋唯简和花止莱离开前再次提起,路遇之才明白,当初江淮月必定是用换血救的人。
季琅北已经呆了:“我?”
“你以为我查不出她出谷后去的是白鹿山庄?除了你还能是谁!”
云即猛地抬头,又一次呆住。
季琅北默默看慕千白。
慕千白清了清嗓子,道:“兄长……这件事,是我说的。”
闻言,路遇之怔住,看着慕千白的眼神满是难以置信:“你?!”
各人心中都是一片惊涛骇浪,慕千白觉察不对:“兄长,唯简……被带走了?”
路遇之紧握着佩剑,骨节挣得青白:“唯简以身为饵跟他们一起出谷,趁他们没防备动了机关,把原本出谷的路彻底堵了。”
“什么!”季琅北和云即双双大惊。
……
忘尘谷的进出与别处不同,入口不能出,出口无法入。秋唯简料想花止莱等人极有可能在确认她的用处后才会解除对忘尘谷的把控,怎么看都被动且容易生变。
索性先在谷中布下了离魂靥,用以削弱留在谷中的莫氏余党,而后在出谷时触发路遇之曾告诉她的机关,让剩下的一半人彻底和里面断了联系。
机关一动,身处思故林的路遇之必然知晓,此时忘尘谷弟子再反扑,便能解除危机。
至于自己……秋唯简倒还没无私到放弃求生。
花止莱被秋唯简算计得吃了个大亏,手中人手折了一半,恨她恨得牙痒痒,眼神越发像看一个死人,却不得不忍住窝心火,下令隐匿行迹,前往漠北。
没了忘尘谷作掣肘,秋唯简一路上挖空心思地想要脱身,只是势单力薄,屡屡失败,唯一的成效是让花止莱的脸色越发阴沉----忘尘谷一役失手后,蛰伏十年的莫氏余党算是暴露了行迹,在朝廷和以清锋派为首的江湖人士的联手绞杀下,处处遭难,唯一的底牌,居然是她手中的秋唯简。
逃窜了半个月,乔装改扮的一行人秘密行至望风城。
秋唯简意识到,花止莱的目的地到了。
她忽然想起了一件和望风城有关的往事----十多年前,前朝悍将率前朝残部死守望风城,义军围城三月,至城中弹尽粮绝,那位将领为保城中百姓,终于不得不降。
那时,先帝在,季伯宁在,江淮月也在。
那之后……那些人,不见了。
秋唯简捂着心口,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却又抓不住。细思,头痛,胸闷,喘不上气。
于是,拽着花止莱的衣摆,说:“我病了。可能水土不服。”毕竟望风城再往北就是大沙漠,风沙忒大。
花止莱冷眼看着,看着,看着……然后微微一笑,允许她养病。
如是又拖了三天。
秋唯简从头到脚都病了一轮,脸色惨白地缩在榻上,一脸丧气。
花止莱倒了杯茶悠悠喝了,开口道:“秋师妹的缓兵之计还想用到什么时候?”
秋唯简:“……”
花止莱偏过头看她,笑意盈盈,丝丝寒气:“你猜,他们按照你留下的线索,会走到什么地方去?”
秋唯简顿住。
使尽浑身解数的脱逃当然不是想要脱逃,不过是以身为饵,打算将计就计,留下线索,届时请君入瓮。
大意了。
她暗暗叹了口气,抬起头,松开了刻意皱起来的眉:“既然都走到这里了,你是否肯把原委告诉我了?”
天光乍破,花止莱站在窗前,衣袂轻飏,侧脸平和,瞧着像个闺阁女子:“你知道望风城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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