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好梦,扫尽连日来累积的困乏。翻个身正欲拉扯被子,左摸右摸,空空如也,心里突的一跳,才想起自己似乎不在君山的床上,而是在纯阳宫不知名殿宇的地上。无奈地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揉眼迷迷糊糊地看着眼前的床板。
亮光斜射到一边,竖耳屏息凝神静听了半会儿,静谧如无人,这才放心地打了滚从床底爬出来,白日里看这间屋子,才发现原来靠门的两边角落各挂了几幅山水画,瞅着倒也惟妙惟肖,在与左屋角对立地角落里还有一个七层柜子,昨晚的灯光太暗,竟没看到这些摆设。
“早知道这屋子不会有人来,就该睡床上。这地板真硬,还好暖和。”嘀咕着伸了个懒腰,活动活动了筋骨,正欲再躺床上歇歇,一转身呼吸猛的一滞,觉得时间都被凝结住了。我的天,床上竟然有人!心里一时被这意外惊的乱了阵脚,想走又不敢抬脚,想张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想拿出自己的棍子却发现昨晚在睡意迷蒙间,也不知将它扔到了哪儿,只能提着一颗七上八下的心,看着床上那位闭着眼的男人。
君山的师哥们多放荡不羁,一眼看去乍有点儿痞子样,放浪形骸者亦有,但气场随和极好相处,既有杏花之韵,也有桃花之质。而眼前的男人第一眼感觉便是不易亲近。从他的眼角眉梢处看,年约二十上下左右,宽窄适中的肩膀和细长的脖子,一套白与淡蓝相杂的道袍,蒙古鹅蛋脸,一双上挑眉,眼睛因闭着而看不清形状,衬着床周围素白的帘帐,很有几分不可侵犯的凛肃之美,大约就是那仙鹤与莲花相混合之质吧,高贵不可亵玩。
说来我的武功底子并不算差,方才在床底确未听见分毫声息,难道这人……舔了舔自己的嘴唇,小心翼翼地抬脚往前凑近了一大步,心中有什么倏忽而过,却也探究不了什么。
打坐入定这种事,我只在几位大师兄身上看到过,一旦入定,封五观锁五感,似死人。若是如此,那自己方才探不得半点声息,也不算是自己的武功差。凑近后再看这人,鼻挺唇薄,睫毛极长,似乎,要长到人的心里,两手端放在两侧膝盖上,静静地像是在途径成都时看到的仙长,不动分毫就驻扎进了人的心里,眨眼之间都是那身影,难以磨灭。纯阳派当真是个奇怪的地方,这样想着,屏息又试了试眼前人,果然呼吸尽无。心里一松,肢体间的动作也变得随意了起来。
诶?疑惑地看着床上打坐入定的男人,此打坐入定又与常见的不同,唯内力武功深厚者方可,若是如此……昨晚……?心里深思半会,直盯着这个男人一脸若有所思。稍顷躬身抱拳以表谢意,在床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棍子推门而出,在门即将合上的那一刹那,那双如君山湖水被风吹起的眼眸,似乎薰红了自己的脸和耳朵,滚烫滚烫的,像剑被烙印上了铭文。
此后行程顺利妥当,十日内便到了太原,将信送到人手上后又在太原逗留了许久,算算时间,离开君山竟有一月多余。
在太原期间,我四处跟随着师兄姐们闲逛顺带了解本门派在太原的任务,间或帮忙做点儿跑腿的事。太原并不太平,战火四起且听师哥们说,于近日内,恐有一场与狼牙士兵的大战。不过这些时政大事向来同我无关,所以我依旧东逛西晃,干点儿小事,帮着太原城内的居民逃亡。
太原城内的局势也一日比一日变得紧张,师哥、师姐们每日耳提面命,告诫我少出门,注意安全,随着城中居民的离开,十大门派的弟子们逐渐变多,城墙上、巷子里、街道上,无论走哪儿都可以感受到众人对这场即将来临的大战的重视。可原本用轻功一会儿就逛完的太原城此刻却变得无比宽大,大到饶是我把每条街、每个屋顶都踏遍,都没有捕捉到想看到的面庞。众人皆忙,唯我因年龄尚小空闲着,久了,也觉羞愧,犹豫了几日,遂向大师兄提出要回君山的请求。太原虽不太平,但其他城镇仍是平和与繁华的,大师兄起先不允,后耐不住我的软磨硬泡,无奈之下应允了我的要求,派了几位师兄护我出太原。此日,离太原之战仅有三日。
当晚,我趁着众人不注意,牵了匹马出了城门往太原杏花村而去,想看一看是君山的杏花美还是太原的美。
靠近十五的月,是一盘明亮亮的珍珠,彩云倚靠在一旁,施施然来施施然去,那月光照的大地一片通明,如同寅时东方初白之色,可这不是东方亮,是明月光。
月出之光,疏影横斜,有人影舞动,剑,琤若琅轩。
从暗处看亮处,分外眼明,只见杏花村空地之上,因剑气而纷落的杏花如雪,月光洒在他清冷的脸上,似下世而来的仙长。每一招之间步势如旋风,心静手敏,飘摇以清迈。蓦地,师姐曾教的一句诗涌现心头:乱花渐欲迷人眼,浅草才能没马蹄。记得此句是写景,却不知为何觉得分外适合眼下心境——渐开渐浓的身影,掩盖了自己,此后,大约心中只有这一身影清晰,连自己都成了水雾。
第一眼初始,惊吓亦是惊喜。
思绪翩然间,何时那人了停了剑舞消失了身影也不知,待回过神再定睛一看,杏雪已停,空荡荡的前方如自己陡然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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