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谈昌一时愣了,他从未见过他这位师兄笑过,也没想到他笑得眉眼弯弯,会这么好看。
这么一看呆,谈昌方才准备好的挑衅的话,便说不出口了。
李霖从前嘲讽谈昌的字,三分是强迫症,追求完美的心态使然,七分则是反击。如今谈昌偃旗息鼓,他一肚子的嘲讽之词,就不适合拿出来了。李霖顺着看向谈昌手边的一叠纸,随手翻了起来。
“你这人怎么随便翻人东西啊!”早先被嘲讽大字都写不好的谈昌,还是憋不住炸了。
“抱歉。”李霖主动低头,这不过是涵养使然。不过那匆匆几眼也让他发现了问题所在,“你的手腕,是不是力道不够?”
想要写出斗大的字,需要手腕有足够的力量。李霖自小学骑s,he,练字,自然不在话下,许多民间的学子还要在手腕上加负重,才能练出力道。他看了几张就意识到谈昌的字迹虚浮,明显是手腕力量不足。
谈昌不吭声了。
李霖主动表达了善意,便一发不可收拾:“我帮你试试。”
他不等对方应答,就主动伸手,握住了谈昌拿笔的右手。“你放松,写字。”
谈昌的右脚尖在地上蹭了蹭。李霖立刻就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别动,身体站直,右手放轻松,手腕不要那么僵硬。”
废话,被你握着,怎么可能不僵硬!
一点一横落下,李霖小心翼翼地控制着谈昌的力度走向,比自己写大字还要费心费力,不知过了多久,纸上终于写了个“谈”字。李霖仍不甚满意,不过与方才那张比起来,自然是天壤之别了。
“谢谢。”谈昌低着头,匆匆地说道。“师兄。”他仓促地补上了称呼。
“没事。”李霖松手,又恢复了不苟言笑的模样。其实他还想再捏一把,那小小的手腕光滑细腻。
一直驻足门外的谈炳渊终于笑了,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
春去冬来,三年转瞬即逝。
谈炳渊坐在屋子里,脸越来越y-in沉,谈昌执拗地低着头,不肯接话。
“你就是不肯走?”谈炳渊问。
“至少给我一个理由!”谈昌猛然抬头,注视着谈炳渊的眼中噙着泪。
一对上那双澄澈的眼睛,谈炳渊所有的火气都无影无踪。他叹气,“谈昌,你是瑞兽,然而这世道容不下异兽,怀璧其罪,你还是快快离开这里,远离尘世吧。”
“若你还当我是先生,就听我的。”
谈炳渊的心中思绪万千,有发现真相后的震惊,有对皇帝的责难和恨铁不成钢,更多的则是对臣子不得不逾越的苦闷,千言万语要说出口,他只是指了指桌上收拾好的行囊。“带上这些走,逃到山林里再变成狐狸……不要跟人类往来了,把我教你的,都悉数忘了吧。”
远离此地,远离凡尘。
这是谈炳渊能给这只陪伴自己三年,视若亲子的小狐狸最后的忠告。
纸页上一字一句,宫中无意间撞见的那一幕在眼前飞速闪过,谈炳渊握紧了双拳,愤怒支撑着这具苍老的身体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既为人臣,就当知其不可而为之!
他站起身,连连咳嗽,看到谈昌仍站着不动,只得克制着心痛,再次催促:“呆久了你师兄会怀疑,快去吧。”
“先生,我能跟师兄再告个别吗?”谈昌小声地问。
谈炳渊在犹豫,他知道自己该说不行,但是他还是心软了。“去吧。”
“既明,你还没睡醒吗?”
一声呼唤,终于让谈昌回过神。他眨了眨眼睛,终于睁开。映入眼帘的是青蓝的天,李霖关切的侧脸,还有阿生的小脸。
“爹爹怎么了,可是做噩梦了?”阿生抢着问道。
“阿生乖,爹爹梦到了一些事,要跟你父皇说说,你先去一边玩,回去给你念书。”詹事府大学士谈昌轻描淡写地哄走了太子殿下。
看着阿生一蹦一跳走远,李霖不由为大昭的未来忧心忡忡。然而忧心不过片刻,他便问:“怎么,梦到什么了?”
“梦到咱俩小时候一起念书,你嘲笑我字写得差。”谈昌撇撇嘴,擦了一遍脸上的汗,又定定看向不远处的墓地,谈先生的墓地。“先生那时,就已经萌生死志了吧。”他喃喃说道。
处决了何虑之后,李霖打着修葺墓地的名义令谈昌亲自择地给谈先生重修墓地,如今这里已经是另一派景象了。
“触景生情了?”李霖从背后抱住他,闷闷地说,“我那会有点混账,别跟我计较。”
“才没呢,这话我说才对。”谈昌笑出声。“梦的最后一点你把我叫醒了,我也记不清了,我当时走之前怎么跟你告别的?”
他扭过身,发现提起这个话题后,李霖立刻笑得意味深长起来。“你忘了啊,真可惜,我还记得呢?”
“什么?”谈昌瞪大了眼,拽着对方的袖子催问。
“忘了也罢,你只要记得,现在我们好好的在一起就够了。”李霖笑着将对方带到怀里。“既然要给阿生念书,晚上就留在乾清宫,嗯?”
谈昌不情不愿,又带着笑地,嗯了一声。
第71章 吱吱吱吱吱吱吱
詹事府讲师姚之远姚大人最近很烦恼。
姚大人年纪轻轻, 身居翰林院和詹事府两个天下文人向往的清贵之地,又是满朝皆知的皇帝心腹,日子过的顺风顺水,按说实在不该有什么烦恼的事。可是无奈, 他摊上了一个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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