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
「你想吃什麽?」他连对铃生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要温柔许多。
「汤豆腐!」铃生不假思索地喊。
「只有这个?」
「今天有点冷,吃暖暖的汤豆腐最棒了!再加一条烤鱼!」
「好吧,买一条大的给你。」他握紧牵著铃生的手。
铃生想省吃减用的心意他并不是不知道。知道了,却无能为力是他最遗憾的地方。如果可以,他也好想让铃生吃一道美味无比的料理,冬天不需考虑电费和煤油的消耗量,可以无忧无虑地买喜爱的东西……
母亲天上有知,不知道会不会哭泣?
兄妹来到熟悉的商店街,细心挑选当天的晚餐。
面对这对感情深厚又遭遇悲惨的兄妹,商店街的叔叔阿姨们总会嘘寒问暖,也会多塞些东西给他们,换来哥哥腼腆的微笑和妹妹开朗的道谢。结果,他们收到一些番茄、黄瓜和多两条鱼。在女儿女婿的水果店无所事事的老爷爷看到铃生,还特地塞了一颗苹果给她,满是皱纹的脸听到铃生的道谢,双眼眯得几乎看不见。
松山家三口能够安然活到现在,这些人的善心功不可没。
当夜,父亲奇迹式地早归,比实际年龄苍老的脸孔在看到两名子女时亮了起来。三人难得共聚一餐,享受许久没有的全家福。
他们的一切努力,都是为了能继续体验这份温馨,所以无论如何都必须坚持下去,等待苦尽甘来的一天。
「难得大家在一块儿,我们一起去澡堂吧!」父亲忽然做出这提议,让彰季顿了顿。
「爸,你和铃生去吧。我左手受伤,不方便洗。」
「就是因为这样你才更要去呀!让爸爸帮你刷背!」父亲慷慨地道,全然没察觉彰季的不安。
「我还是不要了。我有点累,想要早点休息……」
父亲显然接受了这个理由。毕竟彰季的脸色看来不太好。
「那我和铃生去罗。你一个人在家没问题吗?」
「没问题。」彰季摇头。
他目送父女双双拿了沐洗用品出门,内心暗暗松一口气。
肋骨处又隐隐作痛起来。
彰季回到房内,在镜子前脱下上衣。镜中的少年身子单薄得不像同年龄的人,鲜少在阳光下活动造成他肤色苍白,根本无法把他和健康联想在一起。此刻,最怵目惊心的无非是身体右边,肋骨尾端紫色的瘀块,以及各处大大小小重叠的受伤痕迹。
中午,当彰季好不容易有力气爬起时,第四节已经过半,回去只会显得唐突。他试著稍微移动左手,那激烈的剧痛让他知道自己的左手不如想像中乐观,只好前往保健室。
保健室的护士光看到他苍白著双唇便大吃一惊,急著要他躺下,却定他的左手没骨折後包扎好,也亲切地帮他请了假。彰季趁著护士不在时离开学校,临走前不忘拿走治瘀的膏药。
站在镜前,他从口袋拿出膏药,忍著痛擦在瘀伤处,间中忍不住倒抽气,或发出嘶声。
没伤到内脏和骨头,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会治疗瘀伤、简单的烧伤,并不代表他就会治疗内伤。他可不想被抬进医院,事後面对众人质问这麽多新旧伤从何而来。
夜晚,大家都熟睡,唯独彰季一人仍然清醒。不只是左手和腹部的痛楚困扰著他,整个身体彷佛千万只针刺般难受,令他辗转难眠。
明明觉得不曾閤眼,一睁开双眼,徒然发现原来自己在做失眠的梦。如此反覆数次,彰季只觉得自己快要崩溃──
结果,因为受伤和睡眠不足,他发起高烧,必须请假在家休息。父亲本想请假,留在家照顾他,可是彰季生病表示家里已经少了一份收入,没有太多馀地让父亲也一起请假。
面对如此窘境,父亲的脸色变得难看,肩膀微微颤著抖。
「对不起,要不是因为我……」
彰季摇头苦笑,制止他继续往下说。在这环节,他们最不需要的就是自责。
独自一人在寂静无声的家里,璋季乖乖躺著休息,只想尽快把疾病和伤势疗好。
这个月债款的期限即将到期,松山家虽然已存够钱还债,不过还了後钱就所剩无几,不晓得撑不撑得到下次领薪……
面对看不到的未来,璋季倍感无力,不知道自己什麽时候会到达极限──不,他不能这麽想!他要保护父亲和铃生,陪他们度过难关才行!
少年闭起双眼,努力将思绪抛出脑外。一旦努力静下心来,过度疲惫的意识力逐渐变得模糊,不久便陷入梦境。
第二天,高烧已退,彰季立刻恢复往常作息,继续担任松山家的支柱。已经完全无法修付的眼镜早已放弃,所幸有一副度数过期的後备眼镜来应急,这才不至於做个睁眼瞎子。
彰季是不良少年的欺负对象,是同学间公开的秘密,不过这次看到他包扎住的左手,仍不禁大吃一惊。没亲眼看到事实以前,大家依旧能睁只眼,闭只眼地自我安慰,如今事态的严重性活生生地呈献於前,无一不面露难色。面对大家躲避不及的态度,彰季只能视而不见,默默来到自己的位置坐好。
这教室里的大部分同学从高一开始就同班,甚至有从国中一起上来的,却因为欺负事件,没人敢走近他,更别说对他表示关心。
上课钟声响起,班主任加藤老师步入教室,第一眼便注意到昨天空置的位子站了一个人。他先是错愕地睁大眼,随即恢复平常,进行例行点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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