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骨,你也该闹够了吧。”
帝阙一眼便看出了寻骨玉石俱焚的愚蠢念头。若是平时, 他说不定还能讽刺地笑笑, 但此时此刻, 他早已没了半分嘲弄对方的yù_wàng。
因为对方那死缠烂打的做派固然丑陋不堪,但他所做的却也是帝阙想做而绝不能做的事情。
如果长生没有踏入长生境, 帝阙也许真的会抛却理智去赌那微乎其微的可能性。
他会先和寻骨联手弄死将绝,再转头杀了寻骨,然后用漫长的光y-in和予取予求的放纵来熬灭长生所有的偏执与冷淡。
反正他最不缺便是耐心。
百年也好, 千年也罢, 时间对他们来说只是最不值一提的东西。
他总会等到那人回心转意。
可现在, 他却没办法这么做。因为长生已是长生境。
帝阙就算再怎么傲慢,也很清楚现在的自己根本无法掌控一个长生境的一举一动。除非他能踏入那只在古籍上偶有提及、时至今日都不清楚究竟存不存在的不灭境。
无法掌控长生的一举一动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他无法在最适合的时候出现在长生面前。
而以长生那凉薄过头而又睚眦必报的性子, 他若是不经常出现在对方身边, 这小子只会对他再无半分动容。
既然如此, 此刻他就算杀了将绝又能怎样?还能怎样?
自那之后, 等待他的不过是长生毫不犹豫地斩去这十年羁绊,然后无牵无挂消失在三千世界的漠然背影罢了。
自那之后, 留给他的也只剩下茫茫人海, 杳无所踪。也许还有多年之后, 长生提剑复仇时露出的冷淡笑容。
帝阙绝不容许自己亲手促成这样的结局。
所以纵使他对将绝的杀意在竭力疯涨,此刻他都只能忍耐,他也唯有忍耐。
“帝阙, 你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多年交锋之下,寻骨勉强也还算是了解帝阙的性情。原本帝阙突然倒戈相向已经足够奇怪了, 更奇怪的是这家伙和自己交手时竟然还不带半点杀气。
这与他们之前在宫殿里对打时招招致命的景象可谓是全然不同。
即使寻骨再怎么疯狂,如今他也终于意识到了帝阙根本不打算帮着将绝对付自己。意识到这一点后,他那挣脱枷锁的理智也开始慢慢回笼。
“野兽在捕猎之前,至少该认清猎物的实力吧。”帝阙的声音如往日一样,带着几分坚冰的质感。此刻唯有他自己清楚,他究竟用了多大毅力才忍住心底那抛却理智肆意妄为的冲动。
“对了,我差点忘了……你并非野兽啊。说到底,你不过是株没脑子的植物罢了。”
这一瞬间,别说是身处战局里的寻骨,哪怕是置身局外、准备随时入局的长生都忍不住觉得,帝阙这家伙毒舌起来真的是太狠了。
若不是帝阙向来话少,就凭这手拉仇恨的功夫,他在这三千世界的仇敌说不定会比将绝还多。
“呵。”寻骨闻言倒是没有暴怒的意思,反而若有所思地哼笑了一声。
毕竟他又不是真的没脑子。
事实上能爬到长生境这个位置的人,除了将绝那家伙,哪还有什么蠢货?
真蠢的人,早在修为提上来之前就已经死得一干二净了。
所以在帝阙开口之后,寻骨确确实实领会到了对方话里的提醒之意。
虽然不知道帝阙为何这么做,但寻骨终究还是正视起了长生那长生境的修为。
他难得冷静地思考起来,那就是杀了将绝泄愤之后他究竟能得到什么?
对于长生的天赋,寻骨甚至比帝阙还要清楚几分。越是清楚,他越能体会到长生天赋的恐怖。
这份恐怖不在于直接的攻击力上,而在于搜集情报上。
说得再明白点,只要长生想躲,除非世间已然寸草不生,否则根本无人能找到他的踪迹。即便寻骨再怎么想将对方囚禁在身侧,事实却是他连对方的背影都碰不到。
而这还不是最可悲的。
最可悲的是……纵然他成功地杀了将绝、帝阙,将人给囚禁在了身边,他也不知道自己能囚禁对方多久。
因为他的原形是花。
寻骨根本无法确定自己是否能抵御住长生踏入长生境后c,ao纵花草的天赋力量。
所以说,也许这世上真的有天敌这玩意儿。
甚至于从长生觉醒天赋的那一刻起,就注定了自己会与他纠缠不休。
想到此处,寻骨不禁烦躁地甩了甩宽剑。他的满心疯狂终是与飞ji-an的鲜血一同褪去,连他那猩红的眸子都如渐熄的火光一般默默沉凝下来。
“真是够了……不打了!”又打了半响后,寻骨脚下一个用力便拉开了三人之间的距离。
他伸出还在流血的左手,将浸着汗水的碎发全都捋到了脑后。他完全露出的眉眼中似乎没了之前那股猖狂到不可一世的气质,反而带着几分近乎颓废的沉郁y-in鸷。
拉开距离后,寻骨便冷着脸割裂了空间。
没有任何人拦着他。
因为在场之人都很清楚,长生境的战斗本就不易分出胜负,更何况对战的三人还都是各自的仇敌,打到最后到底谁杀谁都是个大问题。
就在寻骨半个身子都已踏入空间裂缝时,他突然回头深深地看了站在深渊边缘的长生一眼。此时恰好撞上了寻骨视线的长生瞬间起了一种头皮发麻的战栗感。
若不是时机不对力量不够,那一瞬间长生真的想让寻骨今日直接命丧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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