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仰,当人再也没有办法相信自己时,只能转而去相信虚无缥缈的所谓信仰。
而命运终于垂青这个可怜人,点点终于没有丢下他。
他这样浑浑噩噩的吊着一口气,每天一睁开眼,就是点点拳头面儿那么大的小脸,和铺天盖地的催稿。
点点在医院里一住就是一个月,他画的商插拿到的报酬一分不留的贡献给医院后,点点终于可以出院了。
他某一天画稿时看到编辑给的截稿日期,才恍然,哦,一眨眼这都九月了——路琢在大洋彼岸安顿好了吗?
他的心就像一只篦子,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是洞。
而他那七七八八的难处竟也陆陆续续的被他挣扎了过来。
一个阳光明媚的午后,他把点点哄睡着后,自己一个人坐在阳台的藤椅上发呆。
那光太刺眼,刺激的他睁不开眼睛,刺激得他忍不住流泪。
心里一个想法渐渐强烈起来。
他轻手轻脚的把地毯卷起来,在地板上铺了一大张画布,拿起自己那尘封多年的笔刷和调色盘,不知疲倦的画了一个晚上。
那画上背景是用大笔刷抹出来的渐变的深蓝色,像极了天亮前黎明那会儿蒙蒙的天空,在地平线上还有几缕跳跃的光线。画的右侧有一个巨大无比的鸟笼子,那笼子的栅栏彼此之间的缝隙宽的不可思议,根本困不住任何的畜生,一整个笼子只有五条木棍。有一只浑身浴火的鸟贴在地面上,一半身子在笼子里,一半在笼子外,头朝向光线投来的方向,抽象放大的鸟眼里映出半轮挣扎在地平线的太阳。
可那鸟只有一侧翅膀,另一侧还在汩汩流着血。
笼子没有困死它,充满希望的清晨还在召唤它。
它只有一边翅膀,再没了飞翔的能力,可它的眼里都是跳跃的生命。
线条简单,笔触根本谈不上细腻,从远处看就是几个大色块碰撞在一起,只有那巨大的鸟眼里,那露了半张脸的太阳涂的特别圆满,盛满了生生不息的希望。
杨子湄扔了笔刷,看着这画愣了好一会儿。
然后他就卷席一样收拾了心里那些藏在边边角角的悲伤与无奈,同这幅画一起打包,藏进了大书架最上层的一格里。
什么斗得过时间?
过得去的与过不去的,总由不得自己,时间一翻页,囫囵的一切都过去了。
而人,总要活在希望里的。
作者有话要说: 出门一笑大江横——黄庭坚
☆、重逢
点点小朋友的体质特别差劲,他是医院的常客。他哥杨子湄为了他心都要操碎了,成天除了画画,没别的事就在琢磨怎么给点点增强免疫。
他除了买菜,其余的能在网上解决的,他就一律不出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程度比起以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因为点点受不了一点儿风,一受凉,紧跟着就要发烧,一烧没有三四天停不下来。于是点点小朋友满一岁以前,一出门就只有一个目的地——医院。
杨子湄也被训练成了条件反射,点点一有个小动静,抱着孩子下楼就直奔医院。
一开始他连泡奶粉都掌握不好浓度,不是奶粉多,就是水太多。点点对奶粉的浓淡反应十分灵敏,浓了淡了都会拉肚子,杨子湄十分变态的观察了点点的粪便观察了一个月,仗着自己会画画,十分变态的把点点那便的各种形状和各种颜色都记录在案,并在一边写上只有他自己能看懂的投喂记录。
换尿不湿就更别提了,他一开始杞人忧天,担心捂得太紧给点点屁股捂出痱子,又害怕太松起不到作用,紧张兮兮的。后来他才知道,原来有护臀霜这种逆天的东西。
他的生物节律被点点的吃喝拉撒搞的一团糟,点点醒他就醒,点点睡他还不能睡,等好容易交了稿,他还没来得及眯一下,点点又醒了。后来就有些许神经衰弱,半夜听见个什么声响他就能敏感的立马醒过来,从那以后他的睡眠时间再没超过五个小时。
他顶着俩可笑的黑眼圈,在卫生间刷牙的时候,被镜子里的自己吓了一大跳——这是从哪个地缝里钻出来的鬼,瘦成这鬼样子,原先引以为豪的大眼睛竟有些大的过分了。
到这会儿,他真是一点儿都不记恨他那便宜父亲了,觉得他父亲真伟大。
他专门到书店买了临床医学专用的婴幼儿指导来看。
到点点六个月大的时候,他就按照书上写得内容给点点增加辅食。点点喝奶少,吃辅食也比同龄的孩子要少。他没有办法,只好少量多喂。
点点第一次长牙,把他给高兴坏了,成天预谋把自己小指头伸进去摸一摸那颗米粒一样的牙。
点点的每一点变化,都叫他兴奋不已。
一周岁的时候,哥儿俩大小光棍儿凑合吃了一碗面条。七月的天气,他把点点裹得严严实实的,担心被贼偷似的搂在怀里下去转了一圈。
点点学走路比同龄的孩子要晚,走得还歪歪扭扭十分不稳当。他就在地上又加了一层厚毛毯,把家里边边角角的地方全都用软布包起来,耐心的扶着他的胳膊来回在屋子蜗牛挪。
点点学说话,发的第一个音就是me。
他被这一声叫的忍不住眼睛泛酸。
大小光棍儿这么相依为命,一晃就是五年。
他也终于能有个稳定的收入,签了一家新的设计公司,做了个顶着首席插画师这个破头衔的苦逼画手。沈颐那个小酒吧别看小,胜在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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