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策见陆岐久未回复,这才收了书,回身看去。
待他转了过来,陆岐看清了人,立马收了心神,应声:“嗯。不过我想跟大人交换一件事。”
“交换?小侯爷想拿什么同老夫换?”梁策抬手捋了捋自己的小山羊胡,“小侯爷要知道,老夫在这扶风待久了,便对那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没什么兴趣了。”
“我以为丞相大人一直想要的是这物什。”陆岐将手摊开来,将那一枚半面玉鹿角展现在梁策眼前。
梁策的眼里顿时生光,偏还故意只瞥了两眼,就将目光移开来,手却慢慢抬了起来,要去拿那玉鹿角,还边问道:“它怎会在你手里?”
“这就和大人无关了。”
梁策见状,也躺回了他那方席上,想熬熬陆岐的耐心。
“小侯爷如何以为我就一定要换?”
“大人不想要吗?”陆岐学了羡之在人前的模样,这几年他见多了,学来倒是有几分惟妙惟肖。“我还当大人一定要拉拢我,是为了这玉鹿角呢。”
“那小侯爷可想多了,老夫,为得还是小侯爷你呢。”梁策被陆岐耿直的话惊了一下,而后平静了面色,冠冕堂皇道,“不知小侯爷要换什么?”
“我母亲究竟是如何死的。”
“谢小先生的一杯鸩酒,毒死的。难道陆郎君没同小侯爷说?”
陆岐看着这老东西装蒜,一时心下的火就腾了起来,他的手在袖下拳了起来,咬了咬唇,咽下了火气,又道:“梁相应该知道我想问的,不是最后。”
“那坐下来,慢慢说?”
第116章 陆岐问梁
陆岐听从了他的吩咐,走到他那方席上,盘腿坐了下来。梁策瞥了眼,见他正襟危坐的模样,不禁笑了笑,大抵初出茅庐的孩子都是这样。
他坐了起来,想让陆岐放松些,递了之前侍婢端来的一碟蜜饯到陆岐面前,想化了他这一副如临大敌的模样,又探道:
“小侯爷为何以为老夫就一定会知道什么内情?”
“您既然这么问了,那便一定是知道的。”陆岐学着羡之的口气说话。
梁策若有所思地回味了一番陆岐这句有点熟悉的话,须臾,评道:“看来谢无陵还教了小侯爷不少。”
陆岐这打太极的方式,早年谢无陵在扶风时,梁策就领略过了。但梁策万万没想到,谢无陵当初并没有教陆岐什么可以在扶风傍身,或是算得上有用的弄权学术的东西,倒是羡之跟在谢无陵身侧多年,耳濡目染了许多;而陆岐恰好跟在羡之身侧这十几年,潜移默化了。
陆岐努力地撑直了腰,维持着正经坐姿,至少让自己在气势上是做足了的,也算是在梁策这老狐狸面前抖抖威风,吓他一下,正好让自己不那么被动。
但其实,旧时夏夜热,他就爱偷偷地拉着羡之窜去兰池,摆一方席,在席上打闹一阵,便好入眠了。兰池那处周遭树木葳蕤,又近水夏夜甚为y-in凉,除了蚊虫多了些,什么都好。所以现在坐在这一方席,他就想支肘卧去,再将腿一敲,便似做回了他的陆小侯爷。不过他抬眼就遇着了梁策那双笑眯眯的狐狸眼光投来,慑得他刚生出的这么点念头都没了。
如此一来,陆岐倒是更坚定了。他手上没什么东西,除了这早被梁策虎视眈眈盯着的半面玉鹿角,其他的对于梁策来说都是一文不值的。
而他迷茫于他的身世,陆未鸣有心讲与他听,奈何他知之甚少,很多时候都说服不了陆岐,不仅如此,还把陆岐的好奇心勾了来,尤其是梁策安排他故意旁听羡之与观之的谈话,更是让他动摇了。
他心里是想给羡之和谢无陵平反的,越是这么想,这要了解的东西就越多。而他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凭着手上的这半面玉鹿角做一点事,做一点他需要知道的事,比如梁策这只老狐狸究竟想要他做什么,比如观之说羡之他们手里的腌臜。
这些是他都不曾听过、说过、做过的事,或者说,是羡之他们一直瞒着他不让他接触的事。
“那要容老夫想想,从哪里同小侯爷讲起。”
“那梁大人不用想了,陆岐这里倒是有现成的一句话可以给您找个范围。”陆岐的目光投向了梁策,突然凌厉了几分,他想起了观之在牢里的那句话。
“那陆岐呢,他不是你放在心头的人。谢无陵亲自逼死了他母亲的命,又让他父亲死于塞北,让他家不成家。而你,你也同样,拿谢无陵曾用于别人身上的计谋,来对付我,同样也迟早会要了陆岐的命。”
他看着梁策,将这话的中间那句,摘出来问道:“谢无陵亲自逼死了我母亲的命,又让我的父亲死于塞北,让我家不成家。”陆岐顿了顿又添了一词道,“还认贼做父?”
梁策看见了陆岐眼底有些外露的愠,和最后跟在那“认贼作父”一词后的冷哼,嘴角瞬间勾了勾:“啊,老夫懂了。不过这谢佞和岐国公主的事,老夫也是道听途说,小侯爷可做不得真。”
陆岐压住了心头那要冒出来的不安,点了点头。他能猜到了梁策打的算盘,既然他敢说出来,那必然假不得,毕竟在这扶风能谈论谢无陵的机会少之又少,没必要为这一次不一定存在的机会,花那么长的时间去准备一道谎话。
梁策如此说来,不过是事后怕陆岐拖他下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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