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朝食罢。”
夏河轻笑:“多谢。”便坐上了那张新搬来的红木椅子。
净手后秦淮就挥退了几位丫鬟,看得出他似乎不喜经常有人在身边侍候。
朝食是一碗热汤同几样点心。量不多,但极精致。
夏河拈起一块桂花糕,入口温软甜香,是极合他口味的——这也是先后的口味,先后是江苏扬州人氏,平日里就爱吃些小点心,他从小被先后一手带大,自然也养出了差不多的口味。
夏河笑笑,看向身旁的秦淮,眼中藏了几分促狭。
“据我所知,这应该不是煜衡你的口味吧?”
“不是。”秦淮眼神闪了闪,随即爽快地承认了。
“那这是特意为我准备的咯?”夏河脸上的笑容明显放大了。
“……”秦淮显然不想回答这种明知故问的问题。
夏河看到秦淮这种反应,倒是莫名愉快起来。也不去吃他的东西,就是看着秦淮笑。
秦淮用余光扫了他一眼,神色不动。突然伸手去拿了一块绿豆糕,递到夏河面前。
“张嘴。”秦淮语声清冷,语调中无甚温情,倒是带了几分命令的意味。
夏河楞了,猝不及防之下,下意识地就按他说的去做了。
秦淮统领军队领得多了,身上自有一种领导气质,不怒自威的,让人禁不住要按他的命令行事。
直到绿豆糕甜腻的味道化在了夏河嘴里,他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做了什么,当即羞得恨不得将左都督府的地面刨上一个洞,一头扎进去了事。
这大概是夏公子调戏不成反被调戏的少数例子之一。真真是应了那句“天道好轮回。”。
秦淮看似淡定地收回了手,拿起旁边洗手盆盆沿搭着的布巾擦了擦指尖。转过头,眼里有些笑意,脸上还有些可疑的薄红。
这早饭到了后半部分,两人都只安静地用餐,终于是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来。
是夜,秦淮约夏河(其实是夏河实在无聊,死缠烂打让秦淮约他)在后院亭中论棋赏月。
此时是大年初七,月还是一轮弯钩般高挂在墨蓝的空中。今日天尤其的晴,月光淡淡洒落在亭的飞檐,在檐角悬挂的青铜六角风铃上流连。其中的部分却穿过了那檐,在空白的棋盘上折射出点点光彩。
夏河独自一人倚坐在刚被搬到这的竹椅上,百无聊赖地拈起一颗墨玉打磨成的旗子在透明的的棋盘上轻敲。手劲不算大,却震得旁边红蜡的灯花都掉了下来,粘在金色莲花灯座上。倒别有一种相映成趣的美。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子淼兄倒是别有一番雅趣。”一个清冷的声音响起,夏河不紧不慢地放下手中的旗子,直起身来。
“作为前半句诗的始作俑者,比起关心我的‘雅趣’,不更应该先解释自己迟到的缘由吗?煜衡兄?”夏河看着秦淮,挑了挑眉。
秦淮一撩长袍坐了下来,淡淡开口道:“公务有些多,耽误了些时间,抱歉。”
“罢了,反正也没耽误太多时间,一炷香不到,便也不同你追究了。”说着夏河再度拈起他刚放下的那颗黑子“开始吧?由我执黑如何?作为主人家,也该让让我这个‘客人’吧?”夏河笑着看秦淮,眼中几分狡黠,几分挑衅。
“便随你。”秦淮语气似是无奈,似是宽容。他垂下眼睑,拈起一颗白子。
这白子是和田玉打磨成的,而那透明的棋盘,像是一种特殊的翡翠。再加上那墨玉做的黑棋——这棋盘连棋子,竟都是由玉石打磨成的。
这种奢侈的东西不像是秦淮的风格,大致又是赏赐下来的罢——夏河一边这么想着,一边下了第一颗子——中规中矩,下了个右上的边角。
棋局意外的僵持,秦淮是带兵打仗的,下起棋来,自有一种一往无前的气势。
而夏河这纨绔公子意外的棋艺也不错。比起秦淮的大开大合、正气凛然,夏河的棋风显然刁钻许多——这倒是让人没想到的,就连秦淮,一开始也被他中规中矩的先手给蒙了过去。直到棋局大致进行到四分之一,夏河的真正风格才露出马脚来。
这刁钻而令人意想不到的下法显然取得了成效,秦淮渐渐落入了下风。
但到了棋局快要结束时,夏河的‘龙’将要成形,眼看秦淮的‘大军’就要支离破碎之时,突然一股奇兵出现,几步破了夏河的‘龙’。
夏河一愣,随即摇摇头,笑了——看来他还是太小看秦淮,他不但精通‘大道’,同样精通那些奇诡的‘小道’,他这种只会以奇取胜的人,终究还是落了下乘。
夏河笑笑,起身按住秦淮的手:“这样就够了,我认输。”
秦淮皱了皱眉,他总觉得夏河哪里有些奇怪。他反手抓住夏河的手,正要起身时,又不住看了一眼棋盘。
这不看不要紧,一看,秦淮浑身一震,神色复杂地看向夏河:“你……”
夏河好似知道他要说什么,抢先截了他的话头:“是,我还有后手,但那最好也就是同你拼个鱼死网破罢了,最后赢的人还会是你,我能感觉到。”
秦淮看着他,问了一个他其实已经知道答案的问题:“为什么。”
“那支奇兵才是你从一开始就埋藏好的中心兵力吧?弃帅保卒,我自认不如你、不如你的狠绝。”夏河这么说着,眼里却无称赞之意,反而有着浓浓的隐忧——打仗的人,下棋的棋风,有时正代表着他们真正的谋略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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