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那妒妇是父亲正室,谁教父亲立了那妒妇的儿子做了世子!”
慕容绎怔怔望住红生,泪水从眼眶里涌出来,将他一双灼灼绿眸淬成冰冷的翡翠……他们在这一晚饮恨吞声,一直相守到天亮。卯时等来母亲的噩耗,兄弟二人抱头痛哭一场,才打点了精神去和龙宫露面。遵母命不再为父亲穿孝,依旧鲜衣轻裘声色犬马,甚至面对接踵而来的打击——部曲亲兵被削;职权被架空;被过往相熟的权贵若无其事地疏远,他们都能倨傲地靠自尊捱过。
但,以为能靠狂狷泄恨,能靠泄恨捱过这段日子的,一直只有他一个人……
当又一个靡丽长夜到来,脉脉温香里酒酣耳热时,慕容绎不动声色遣散奴婢,附在弟弟耳边轻问:“绯郎……你手里还有多少人马?”
红生一怔,惊跳坐起:“哥哥!”
“绯郎,”慕容绎按住红生,望着帘帷尽处压低了声音,“他们杀我们母亲、辱我血种出身,这仇我不能不报,不能不报……”
“哥哥……”红生攥紧拳头,在灯下傻傻盯住自己的哥哥,像看着一个陌生人——他何时瞒着自己做下这样的决定?为什么要瞒着他做这样的决定?
“绯郎,近日来你也看到了,他们不会善罢甘休,就算忍了这一时,以后恐怕也逃不过……”慕容绎埋头抱住红生低喃道,“索性就反了吧!我手上有三千兵马,我花了些时间才将他们部署在龙城外,现在就等一个机会杀进宫去,我城里还缺些内应,最好能从你府中调配些人手给我。”
红生浑身轻颤起来,想说点什么来阻止慕容绎,可搜遍枯肠也无话可说,只能结结巴巴地问:“什……什么时候?”
“就今夜。”
“哥哥,”红生脑中轰然一炸,脸上就没了血色,双唇哆嗦了半天才出声,“我……我从不带兵,只有府中三百亲随,你……你全拿去罢……”
说罢虚脱般软下身子,几乎没力气扶住慕容绎——话一出口从此就是不归路,不是不知道危险,只是这条不归路,他不能放哥哥孤身一人走。
接过红生递来的虎符金印,慕容绎倾身抱住红生,揉着他披散在肩头的浓发:“绯郎,这事你尽管交给我,不管最后成与不成,我都保你平安……我走了。”
“不——”红生拽住慕容绎衣袍,惊惶地瞠大眼睛,“我也去……”
“你不用去,太冒险了,”慕容绎摇摇头,一挑唇角,“你就在府中等我,天亮,天亮以后就见分晓。成与不成,我都会保你平安。”
红生孤零零站在原地,看着慕容绎的背影消失在内庭门外,只觉得无声的压力从屋角四隅逼上来。他再也呆不住,扯了袭黑貂大氅笼在身上,飞快地追了出去。他将慕容绎一路送到府外,看着他上马,辽东王府的三百亲随从暗夜中鱼贯而出,许许多多沉默的侧影从红生面前晃过。眼中蓦然一酸,他惶惶向后退去。
“将门关紧,”瞥了一眼身旁高大的僮仆,觉得有些眼生,莫名的不安使红生又补上一句,“下半夜若有什么动静,不要随便开门。”
说罢拢紧大氅转身,头也不回地走进内室。
这一夜,他被困进了逼仄昏暗的等待,坐立不安;铜漏一点一滴连成的长夜竟这般难熬,红生不断往火盆里添炭、添炭,可身体还是渐渐冷下去——冷得直发颤,颤得手里泼了茶、打了碗,什么东西都拿不稳。只能这样枯坐着捱忍,煎心炮肝,从黑暗的等待中无端就生了恨——为什么要他这样等待,既然从一开始就瞒住他,为什么到后来却要他等待!
红生倏然站起,困兽一般在屋中打转。他甚至不知道哥哥的计划,就这样将府中人马交了出去。如果哥哥失败呢?他该怎么办?即使明白倾巢之下无有完卵,可到那时连个保护自己全身而退的人,只怕都没有了。
三更时分,铜漏下水海一振,雷鸣般地咆哮终于在龙城上空乍然爆发。红生鬼魅般冲出内庭,光着脚踩过积雪跑到门边,将脸紧紧贴上冰冷的门扉。
城北,龙山西麓,滚雷暴雨正席卷着和龙宫,他的心剧烈跳动,在寒夜中想象哪一声嘶吼会来自他的哥哥。
这一夜,不论玄菟郡王是死是生,辽东郡王,只能等待。
温热的黑貂大氅披上肩头,红生抬起脸,看见替自己披衣的是一个陌生羯奴,府中奴婢都畏缩在这人身后,怯怯地看着自己——大概是没见过这样狰狞的辽东郡王吧,红生寒着脸拢紧大氅,牙缝里龇出一声:“滚。”
眼前大胆的羯奴纹丝不动,他一怔,隐约想起这人叫伽蓝,前不久刚被自己从人市上买来。黑暗中高大的人影太有压迫感,红生禁不住后退一步,才发觉双脚已然冻僵。
“背我进堂,记得脱鞋。”他冷眼看着高大的羯奴在自己面前驯服地伏下身子,宽阔的肩背卑躬,像平稳的舆。红生扳着他肩头斜倚上去,冰冷的脚踩住羯奴温热的掌心,蜷身伏在他压低的背上。奴婢侍儿张开罗伞,簇拥着红生回内室,一路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被无数只手扶持,罗袜上的碎冰在身下僮仆的掌中化开,脚心湿滑却渐渐回温。
身体就这样暖起来,终于不再发颤。心底焦灼等待燃起的恨意莫名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怅然寂寞悲凉无奈的等待,是认命地等待、战战兢兢地等待、继续地等待。
事不关己的厮杀在天明时见了分晓,红生烧掉平日里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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