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刑。
如果他被捉到,那一定是另一场死刑。
安斯艾尔回忆着整件事的经过,他看到的不是一个意外,不是一场因为一时有趣而闯出的祸事。事实上,就在他以往的生活上作出总结,那些他得罪过的人、不屑一顾的人、记仇的人现在都用各自的办法开始进行报复,散布谣言恶意中伤,为莫须有的罪名提供证据。
在什么事都没有的时候,所有人都显得那么热情忠贞至死不渝,可一旦墙壁倒下世界就全走样了。
莫尔这个小逃犯只不过是一个触媒,即使他不出现,那也只是把灾难往后延了一点而已。
这个令人崩溃的时刻,安斯艾尔的头脑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他的失控只是一时的,之后忽然冷静了。
他不能显得像个歇斯底里的死刑犯,不能让人讥笑自己是个懦弱的人,即使他感到无助和绝望,也必须勇敢地捍卫自己,面对命运。
“伯爵。”文书官依然用这个称呼叫他,这个诚恳的年轻人好像因为自己做了件坏事而感到难过,他温柔地说,“如果您感到不舒服,可以在这里坐一会儿,您觉得怎么样?”
“不用了。”安斯艾尔说,“让我在临死前看看光,那反而是件残忍的事。”
“那么您有什么觉得遗憾的事呢?也许我能帮您一下。”
“遗憾?”安斯艾尔苦涩地摇了摇头,文书官看得出在他的内心深处所承受的痛苦和难过,但是这个刚刚被判死刑的人却很快露出了高傲的表情,他说,“您问我有没有遗憾的事……那么我就告诉您,我曾经得到上帝给予我最珍贵的馈赠,令我感动欣慰,至今仍然如此。但是我知道命运赠送的东西暗中都标着价格,需要付出相应的代价。虽然我现在知道代价有多大,但唯一感到遗憾的,也只是没能对一个人坦率地说出真心话。”
谐谑的康塔塔 正文 42.海神的对手
痛苦和快乐一样,永远不是可以均匀的东西。
某些人陷入极端快乐就永远不会想到另一些人正在经历人生最大的痛苦。
莫尔坐在一个简陋的地下室里,桌子上点着一根半截的蜡烛。
地下室的地板是方砖铺的,年久失修,很多地方都凹凸不平,稍不小心就容易把人绊一跤。
身在其中的这个年轻人用手抱着自己的膝盖蜷缩在冰冷的角落里,只从手臂间露出一双浅蓝色的眼睛。
因为烛光的关系,那双眼睛暂时还看不出饱含着什么样的表情,它们的主人只是一味地维持一个动作,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幅画。
那是在监狱中安斯艾尔塞给他的。
画面因为某些原因弄湿或是破损,现在有点模糊,但是可以清楚地看出那是一幅很不错的画,拿来当作的插图也不成问题。
两位年轻骑士并肩作战,战马栩栩如生,仿佛在胯下发出的嘶鸣声都能够听到。
莫尔总会在内心深处佩服安斯艾尔,因为他认为即使自己生在贵族家里也不可能对这些音乐、文学、绘画和艺术类的东西产生任何兴趣。
他们本来就是完全不同的人,本来也活在完全不同的世界里,命运恶作剧地开了个玩笑,让他们相互尝试了对方的生活。
莫尔回忆着自己是怎样闯入这个男人的生活的,他感到自己就像个让人讨厌的魔鬼一样给安斯艾尔带来了厄运,现在他处境困难,而自己却束手无策地躲在这里生怕被人找到。
晚上十一点,这个隐秘的避难所终于迎来了一位期待已久的访客。
安得烈出现在门口时看起来还很焦躁,可一关上门就立刻平静下来。
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不安情绪会影响到别人,所以虽然很着急,却还是努力克制让自己看起来比较轻松自然。
“莫尔先生。”
“安得烈,您总算来了。”
莫尔一下子从地上跳起来,他几乎是飞跑过去的。
安得烈保持着他的平静,但却很直接地给莫尔带来一个坏消息,因为吞吞吐吐是没用的。
“判决下来了。”安得烈用绿色的眼睛望着对方说,“很遗憾,是死刑。”
“死刑!”莫尔失控地叫起来,“为什么是死刑?他只不过一时心软收留了一个逃犯,绝不可能被判死刑。”
“如果按照正常的审判的确不会,可主持审判的是谁?那个全城最坏的检察长柏易斯,他要是乐意,集市上偷了一个鸡蛋的小偷也能被安上叛国罪。”
莫尔被这句话击倒了,他脸色苍白浑身颤抖,忽然用力握住了安得烈的肩膀。
“您有办法救他是么?我们错过了一次机会就不能再犹豫。”
“审判提前了,这谁都没有料到,可怕的是叛国这个罪名,一旦公开人人都会唾弃他把他当成一个叛徒。”安得烈感到自己也因为愤怒而在发抖,他说,“也许有聪明人能看出这是场阴险的陷害,因为大人从没有和任何外国人有联系,书信往来什么都没有,可是如今能够看清事实的善良人越来越少了,人人都喜欢落井下石。”
“安得烈,能弄到枪吗?”
“您想干什么?”
“我要一支枪。”
“不,刑场上的警卫肯定比你擅长射击。”安得烈摇了摇头说,“而且伯爵府被查封了,判决公布我就被赶出来,现在拿不到任何东西。”
“听着安得烈,我要一支枪,不管您想什么办法,只求您答应我。”莫尔浅蓝色的眼睛直视对方,一步也不肯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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