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病号服,看着他两个大哥都挂了彩,光顾着看伤了,倒忘了问问方孟敖怎么会突然回重庆。
方孟敖抬手把阿诚脸上粘的枕巾线头捏下来,笑得有点不好意思:“兄弟连心,说了你可能不信。我在医院,梦见你被人捅了。一个激灵就醒了,披了衣服就走。顾不上换衣服,耳朵还嗡嗡响,生生在火车上急出一嘴的水泡。”
换了别人,方孟敖是不屑摆出这样可怜的姿态来的。可偏偏他的情商遇到孟韦就高得吓人,节操也低得吓人。
阿诚一双晶亮的眼睛里含了笑意:“我信。自从听说了你的事迹,我就老梦见你驾着飞机的样子。面容看不清,可是第一次见面时候你的眼神和我梦里的一模一样……你也不想我回上海,是吗?”
方孟敖刚有点笑意的眼睛顿了顿:“我本来,想让你永远留在重庆。”他想起明楼和他说的日本人对阿诚催眠逼供的情形,心里绞痛,深吸一口气,才继续道“你是个重情的孩子,所以你跟在明楼身边就必定会有危险……可是,哥现在只求你在重庆养好伤,让哥能再好好看看你。不用担心你伤没好就跑回去出什么事情。哥就……心满意足。”
方孟敖也从不会对别人这样毫无遮掩地剖白心迹,却还是因为,他是孟韦。
阿诚听了方孟敖“心满意足”这四个字,心里酸得不成样子。又想起来半梦半醒之间他看到的那个孤独到悲凉的背影,伸出手把方孟敖支棱着的头发按下去,笑道:“那我再想想,好吗?”
☆、番外二 飞鸿印雪(9)
明楼受伤之后行动也不方便,方步亭因此嘱咐明楼每天吃饭在房间里就好,不用专门下楼来吃,明楼恭敬不如从命,过上了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生活,天天在阿诚的房间里坐着,最初几天阿诚还受伤昏睡着,他在一旁的沙发上看看报纸读读书,方孟敖给阿诚换药的时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别扭一下,倒是过出来一种岁月静好的感觉。
偶尔方步亭闲下来了,上来和他下下棋,谈论一下经济形势政策,方步亭不在的时候,有时候谢培东也来陪陪他,谢培东和方步亭倒是不一样的类型,每天拉着明楼聊些熬汤做菜的事儿,要不是明楼身上有伤就差把他拉到厨房在一边颠勺给他看了。
谢木兰也爱缠着他,正好她也是学经济的,更何况明楼比起方孟敖的铁血多了一种温润公子的儒雅气质,多了一份平易近人,也多了一份想要让人亲近的愿望。不谙世事的小女孩儿像个停不下来的小鸟,每天叽叽喳喳的。明楼让她哄得开心,也有点乏,每次谢木兰走了之后他想想,还好阿诚沉稳,不然天天和明台两个把明公馆闹得鸡飞狗跳的话,自己估计不会活到寿终正寝的时候。
就这样每天零零碎碎的想起来好多以前的事儿。
比如方孟敖买了一套深蓝色的西服回来,剪裁利落,针脚精致,说是要给阿诚穿,明长官深感危机,想拿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替阿诚拒绝,没想到方大队长也是一面密不透风的墙,一句“都是按阿诚的尺寸做的,除了他没人能穿”把他堵的哑口无言,于是希望阿诚能像小的时候,明台做了错事的时候,拿他在一旁暗地里偷偷很嫌弃的眼神也看看方孟敖。
第二天,方孟敖变本加厉,给阿诚配了一身衣服,从内裤到毛背心,甚至细致到了领带夹。明长官再次深感危机,又被方大队长一句“过年总要有新衣服穿”弄得再次铩羽而归,于是希望像小时候他哄阿诚吃不喜欢的胡萝卜,软硬兼施威逼利诱,阿诚软绵绵一点没脾气但不容再商量的也对方孟敖说一句“好看(吃),可是阿诚不想穿(吃)。”
今天明楼醒得早,推开门见阿诚下了床,正坐在椅子上喝粥,方孟敖在一旁怕阿诚碰到伤口,总想接过碗来喂他,阿诚一看见方孟敖那双蠢蠢欲动的爪子,就笑得前仰后合:“哥,没事儿,伤口真没事儿。这么大人了,还让人喂,怪害臊的。”
方孟敖只好收回手,在一旁看着,自己不时地喝两口粥,还不忘往阿诚碗里夹几根咸菜。
明楼带上门笑道:“今天起的这么早?”
阿诚看明楼来了,忙示意他坐到沙发上。沙发就在桌子旁边,阿诚一伸手:“大哥,尝尝粥,米都熬烂了,好喝得很。”
阿诚没做过被喂饭的那个人,可是做一个给别人喂饭的人深有心得,显然明家能躺着就不坐着的明台小少爷在大姐面前装萌卖蠢的时候,并不知道“脸面”和“害臊”是什么意思。
明楼也没多想,从善如流的张开了嘴。果然白粥熬得又稠又香,明楼享受的闭了一下眼,正好错过方孟敖幽幽飘过来的写满“不害臊”的一记小眼神。
方孟敖下去又给明楼端了一碗粥上来,屋门半掩着,正要推门进的时候,听到阿诚和明楼说:“大哥,再有十天就过年了。咱们一起过完年,你再回去,我就乖乖养好伤再回去。大过年的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家里也冷清。我不放心。就过完年再走,好不好?”
明楼沉吟了一会儿,道:“也好,那我去给秘书处打个电话。”
阿诚忙说:“不用,我会打电话安排的。你能留在这儿就好了。”
明楼笑了笑,道:“好,那就听你的。过完年我再走。你也等伤完全好了,再回上海。”
明楼扔下手里的报表,揉了揉眉心,端起茶杯喝了一口,又嫌弃的放在一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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