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见了幽暗的长廊一抹猩红的光点。
是施以永叼着的烟头。
他原来曲着一条腿坐在地上,这会儿被李斯谚开门的声响惊动,不耐烦地甩了甩头,撑着墙壁站起来。
黑暗里,李斯谚看不清他的面貌与表情。但他知道,那就是施以永。
他觉得自己真的太紧张,心跳声简直要传遍这条走廊。
施以永也不说话,借着房间里床头灯幽微的光亮看着李斯谚从惊讶渐渐恢复到平静的表情。那表情平淡得太过分,简直像是伪装出的一样。
施以永看着,忽然想要伸手触碰他的脸颊,看看那层冰封的外壳是不是真的会破碎然后脱落。
在他有所行动之前,李斯谚先开口了。
也许是刚睡醒,他声音比平常低沉,还有些沙哑:“进来吧。”
施以永掐灭了烟头,跟着他进了房间。
施以永习惯性坐在了床边,李斯谚却没有像往常那样凑到他身边,而是远远落坐在窗边的椅子上。淡黄的灯光打在他侧脸,像是柔和的气氛,却弥漫着令人心酸的沉默。
施以永四处打量一圈。出乎他意料的,房间里还没收拾过,李斯谚的衬衫皱成一团放在短沙发上,行李箱靠在墙边,显然还空荡着。
他皱起眉,想象着李斯谚这三天的生活状况。三天前他还打趣过李斯谚那轻微的洁癖,但如今这里的杂乱,就是比起施以永的小屋,也不遑多让。
李斯谚遇上什么事了吗?
施以永心里忐忑着,脸上的表情却更沉凝。
不论是什么事,总之李斯谚没有同他说。
他没有立场担心。
先打破了沉默的是施以永:“几点的火车?”
李斯谚偏偏头,微笑起来:“下午三点——你来送我?”
“嗯。”
施以永点点头,难怪他还没有收拾行李。看来不管发生了什么,都没有影响他的行程。施以永觉得自己像是放心了些,又像是更揪心了些。
李斯谚向门口瞥了一眼,问他:“你几点到的?”
“嗯?”施以永一愣,顺口接道,“四点多吧。”
“四点?”李斯谚惊讶地看着他。现在也不过是六点半而已。就是说,他醒的时候,施以永已经在门外等着了?
施以永点点头。
李斯谚旋即平复了情绪:“怎么不敲门?”
“让你多睡会儿。”
施以永平淡地回答。
他不知道李斯谚登车的时间,查了火车站的时刻表,发现今天最早的途径江城去往京城的火车早晨五点半停靠江城,便提前一个小时来李斯谚这里等他。
李斯谚苦笑起来,这家伙真是温柔得过分了。
“你等等吧,我收拾一下,待会儿吃早饭去。”
李斯谚说完,转身按下房间里大灯的开光。
明晃晃的白光来得太突然,李斯谚本来就睡眠不足,不小心瞥了一眼,眼睛竟酸涩得几乎要落下泪来。
施以永依言安坐着,看李斯谚从柜子里收拾衣物。
他本来就是经常出差的人,这些事情做得驾轻就熟。弯腰折衬衫的时候,睡衣下沿露出了两厘米的腰线,惨白的灯光将他皮肤映照得格外细腻。
施以永移开了目光。
床头柜上的文件换成了一本翻扣着的英文书,施以永的英语水平不足以看懂书脊上的名字。更靠近枕头的位置放着一张照片,同样是翻扣着,像是被李斯谚当做书签用的,背面打印着照相日期和相机型号。
施以永看了一会儿,忽然福至心灵,毫不犹豫地伸手将照片拿了起来。
十八
李斯谚收拾好衣物回头去找施以永,便瞧见他正靠在床头,手里捧着他睡前在读的那本《海狼》。
施以永待他态度虽然温柔,却向来是有些谨慎的;如今居然会翻动自己的书,倒也是个奇观。
似乎是察觉了他的目光,施以永抬起头回视,李斯谚惊讶地发现对方从摄像馆那天起就一直因为自己别扭的态度而抑郁的神情舒展了许多。
“李斯谚,”施以永叫他的名字,语调竟似有些缠绵的意味,“你别躲我了。”
李斯谚闻言,心头一跳,佯作若无其事地走过去,嘴上轻轻巧巧应道:“嗯?我可没躲你。”
才刚迈步,他就想起了前一天晚上被他当书签用的那张照片。
他偷拍的,施以永在四月暮春江风中,独自站在船头,将缆绳套上渡口的照片。
李斯谚僵住了。
其实算不上什么奇怪的事情,无非是未经允许给朋友拍了一张照片,又私自拿来收藏了而已。虽然不是能理直气壮地声张的行为,在他们两个的友谊中,也不应该有多大妨害。
那,自己体会到的这种深切的恐惧,是从何而来?
李斯谚感觉周围空气都冷了下来,心虚得厉害,连身体都开始微微战栗。
他死咬着牙,不让自己开口。情绪激动引起的爆发与迁怒恐怕能算做是他最讨厌的行为之一,但他现在连自己都很难控制住。
“李斯谚。”
不知何时,施以永已经放下书,走到了他身边。
李斯谚用力做了一次深呼吸,强迫自己保持冷静,朝施以永看了过去:“嗯?”
他知道施以永在看着他的脸,用那种带着审视的目光。他只能死死地控制住脸上的表情,像工作时一样拿出自己最擅长的笑容面对他。
施以永的瞳孔在日光灯下黑得像静寂的深潭水,李斯谚什么都看不到,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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