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蒸红烧了吗?”
穆绍勋听对方说完,微微低下头,摸着下巴嘿嘿了好几声。
“大哥,我瞒不了你,你在江湖上算得上‘这个’。”抬手挑了个大拇指,穆绍勋不耍嘴皮子了。
就借着那一刹的沉默,冯临川迅速转变了话题。
“对了兄弟,我听说,你还有个哥哥?”
问题确实有点突然,但老辣一如穆绍勋,并不至于因为这么个问题就僵住。
“啊,是,有个大哥,要不也不会是我排行老二,绍瑜排行老三。”
“那,恕我多嘴,你这大哥……”
“失散了。”
“失散?”
“嗯……辛亥革命那年失散的。”
“哦。”冯临川并没有多问别的,他已经在心里完全确定了穆绍勋的身份,以及他和念真之间的关系了。用眼角余光打量着这头狼的五官,就更加确信了那格外相似的眉眼是一母所生。
“大哥,咱们眼看就是亲家了,我也不想多瞒着你什么。”好像刚才在宴席上喝的酒,现在才体现出醉的力量,穆绍勋狠了狠心似的开口,“其实,我那个失散的哥哥,现在是个和尚。”
“……和尚?”感觉到话题开始越来越有滋味儿,冯临川表面上不动声色,注意力却格外集中起来。
“他不愿意上山当土匪,就出家了。”
“那你们……”
“见过面,可他还是宁可守着庙,守着佛,也不跟我走。”
“大概是想图个清静吧。”
“哼,八成是瞧不起我做这路买卖吧。”
“未必,出了家,四大皆空,眼里应该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了。”
“你真当我哥哥是观音大世啊?他穆绍雄……”似乎醉意真的来了,音量抬高了,语气激越了,但当那个名字脱口而出,穆绍勋却突然间住了口。
而真真切切听到那个名字的冯临川,则明显感觉到心里一震。
穆绍雄。
他穆绍雄此时此刻,就在屋里听着呢。一墙之隔,屋里屋外,兄弟俩不能见面,这里头又藏了多少无奈多少悲哀?谁又能懂?
“没事儿,你不愿意提,我就当你没说。”冯临川清了清嗓子,连喝了几口茶。
旁边的穆绍勋,没了刚才的冲劲儿,整个人透出了几分无力。抹了把脸,叹了口气,他摇头。
“也不知道,他惦不惦记我。”
“怎么可能不惦记。”
“随便吧,他就算不惦记我,也拦不住我惦记他。冯大哥,不怕你笑话,我是听见一点儿关于和尚的消息,就心神不宁的。”
那是那天,穆绍勋提到的,关于自己兄长的最后一句话,也是分量最重的一句。冯临川没有说什么做回馈,他只是抬起手来,拍了拍对方的肩头。
当晚,穆绍勋回去了,带着随从,带着三弟,回去了。
当晚,冯临川面对着念真有几分躲闪的目光,听着那句微微颤抖的“多谢”,好一会儿不曾言语。
“要不,想想办法,你们弟兄见个面吧。嗯?他说的话你也都听见了。”
念真想了想,摇了摇头。
“你怕他不能容忍你留在冯家寨?”
“……不止如此。”
“那就是还怕他不能容忍你跟了我?”
“就算是吧。绍勋一直以为我瞧不起他的行当,要是他知道我在西山口,又瞒着他……”
“懂了。”摸了摸对方的脸颊,冯临川把念真圈进怀里,“那,就等时机成熟了再说。”
“别告诉他,无论如何,别告诉他。”
“没有退路?”
“你当初……答应过我,那三条……我留下,你对绍勋保守秘密。”乞求一样的眼神停留在对方脸上,那种放下所有尊严的哀告,让冯临川心软了。他答应念真仍旧保守所有秘密,他让念真放心,只要他冯临川一天还是西山口的大当家,他怀里私藏了谁,就绝不让对面知道半点真相。
第四十六章
从答应念真绝不泄露他的秘密的那天起,冯临川就真的对这件事绝口不提了。
而那段日子,也正是冯家寨最平静的时期。
似乎一切都变得格外规律,早晨起来,念真会在早饭后直接去菜园,忙一个上午之后就留在老孙家吃饭。下午天热,冯临川不许他出去烤着,他就干脆从后山洗个澡之后,留在屋里看书。
他惊讶于这匪首藏书量还是很有一些的,有经史典籍,有杂文异录,过去在法天寺没看过的市井读物也有一些,那些格外通俗的,或诙谐逗笑或言辞犀利的故事,让他逐渐欲罢不能。
而后,他对于冯临川的看法和以前有了细微的不同。
是个匪,不假,但真的又不是那种大字不识粗言秽语的匪。
“看什么呢?”推开门,冯临川从外头走进来。
“没什么。”念真边说,边把手里那本书的封面抬起来。
“《燕都杂闻》啊。”看了一眼封面上的字,冯临川点了个头,“那是我爹当年在北京给军机大臣当差的时候收藏的,有年头儿了。”
“嗯。”摸了摸已经有点发脆的纸张,念真点头。
“有意思吗?”
被那么问,念真无法不回答,书确实有意思,让他这个在口外长大的人可以直接看到四五十年前的京都旧貌,点了点头,轻轻应了一声,念真合上书本。
本不想多说什么的,本就想这么沉默的,可刚刚看过精彩的故事,那种被问起是否有趣的交流感令他格外有种进行更多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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