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味杂陈,端泽王竟不知该如何开口:“我就想见见他。”神色凄楚,语气哀婉。
“三哥难得来我的王府,却心心念念一个奴才,若是叫王妃知道了,不知会作何反应?”司徒细细地打量他的三哥,见他心神不宁,眉宇间显是有无穷的痛悔、焦虑、哀伤,心中竟是暗暗觉得快意。他等这一天,也实在等得够久了。
“路随风是你的人吧?”看著司徒眼角眉梢间毫不遮掩的得意和痛快,端泽王细思近日琐事,一颗七窍玲珑心哪里还想不明白前因後果,指著司徒,悲声道:“逍遥谷的暗影盟向来独来独往,是我疏忽大意了,竟然想不到他会是你的人。十万雪花银,却白白为他人作了嫁衣。”忆极此事,悔恨交加,“我早该想明白……我用十万白银请暗影盟暗中寻找瑶姬的孩子,怎麽会这样凑巧,早不知道晚不知道,偏偏等我入了京见了婴宁,他们才查到了踪迹……老四,你真是好心计,这一手做得够绝,够狠!”说到後面,几乎已如困兽嘶鸣,目眦尽裂。
司徒犹能不动声色饮茶,目中冷酷嗜虐,睥睨尽显:“四弟自认不如三哥和默之的心计,那才叫杀人不见血,被卖了还沾沾自喜帮度著数银子,是也不是?”
“你、你竟是还记著当年的旧事。”端泽王脸色灰白,指著司徒的手指不住颤抖,不知是愤怒,还是悲戚:“可是,这些年来,我被贬谪南陵,默之也在你王府受尽白眼,纵使成王败寇,你也太过绝情,逼迫至斯!”嘶声悲吟,字字泣血,“婴宁何辜,当年旧事,他还只是瑶姬腹中婴孩,迁怒於他受此折磨,你就恨我至此?!”
昔日先皇还在位时,皇四子幼年封王,赐封号“端卿”,生母云妃宠冠後宫,荣宠尽占无人能及。
一夜,先帝夜行至太液池旁,更深露种寒意逼人,膝盖处的风湿旧痛隐隐发作。先帝念及云妃的贤淑温婉,未经事先安排而兴起移驾荣华殿,却看见平日贤德的云妃与陌生男子滚於床榻。先帝大怒,不问缘由,幽禁云妃,杖毙荣华殿宫人。
而後,四皇子端卿王爷被告发勾结外夷,图谋皇位。时机拿捏得恰到好处,云妃失宠,君王本有猜忌,而件件证据都指向司徒,百口莫辩。在慎刑司审讯数日,重刑加身,司徒却抵死不认未做之事。然坚持数日之後,意外被特赦放出,却接了“削爵除籍,贬为庶民於清华宫禁足思过,未得恩准,不得踏出半步”的圣旨。皇宫内苑,宫人窃窃私语,司徒才後知後觉得知自己苟留一命,竟是云妃脱簪赤足,於帝王寝宫以死明志,触柱而亡。鲜血留了满地,骇住了高高在上的帝王。先帝毕竟宠爱云妃多年,眼见他自绝於眼前,终是心生恻隐,免了司徒原先不赦的死罪。
本是一段宫闱旧事,被史笔稍加篡改束之高阁,便渐渐地鲜有人知当年始末。
可是,母妃无辜枉死,司徒当年也不过稚子之龄,却一夜之间,入慎刑司,褫皇子封诰,最寒心的,莫过於被自己一心信任之人联手背弃,推入地狱。
当年敬爱的兄长和全心交付的太傅联手苦心谋划,一力促成坐实他罪名,逼死他生母云妃的时候,何曾念过旧日半点情义?!
司徒性冷,然则一个是自小扶佑照顾的严慈兄长,一个是日间悉心教导的温厚良师,他全意信任,换来的却只是血淋淋的冷酷背叛。何况云妃之死,端泽王和谢语陌难辞其咎,司徒得知因果,又焉能不狠,焉能不恨。
在清华宫的几年,司徒韬光养晦,极尽隐忍低调,以至於後来端泽王兴兵事败的时候,看到凛然威视的司徒,大叹数声“悔矣”、 “悔矣”,苦笑自哂不已。司徒一力推波助澜,助七皇子端瑞王爷、也就是当今皇上荣登大宝,他的报复做得彻底且狠绝,牵连甚广。参与了逼死云妃的端泽王生母宛妃赐白绫自缢,其娘家汴州李氏一门,男丁几乎满门抄斩,女眷没籍为奴,其所出继子世世为娼;断谢语陌双足,褫夺一干官位,养於端卿王府邸为男侍,生生折碎他的自尊;所牵涉众人,或杀或流放,皆不得善终。
但是最後却独独饶了罪该不赦的端泽王一命,只发配苦寒的南陵为先王,勒令闭门思过,非得宣召,永世不得入京。
端泽王性格孤傲,受此大挫,留他这条命苟延残喘,生不如死,还不如一刀下来干脆。
送走状似疯癫的端泽王,司徒静静坐於书房之内,快意之後却是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惫。
婴宁默默地站在他面前,如遭雷击,那惨白的小脸,绝望著瞪大的双眼,都叫人不忍再看。上午一句“王爷想见你”,叫他一路忐忑不安,他想不到的,就算是司徒的暴虐,就算是无端的刑罚,也胜於方才他在暗室中听到的对话。心底萦绕已久的隐约猜测和不安终於在这一日被揭开、证实,却是如此突然,如此……残酷。
“方才本王和端泽王爷的话,你可都听清了?”淡淡发问,司徒低头玩弄著麽指上翠绿的玉扳指。
婴宁下跪,磕头,语声微颤:“奴才听清了。”
“那麽你可明白,本王为何买你入府了?”
心头悲凉苦涩,却只是道:“奴才大抵明白。”
“呵。”轻笑一声,司徒目光上扬,却是冷鸷:“其实你还不知道,你的母亲瑶姬,当年豔冠京城的美人,正是本王那三哥的意中人。三哥为他甘冒天下之大不韪,弑兄弟而夺皇权,要论罪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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