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清风这才后知后觉,目瞪口呆地望着严澹,心中波澜起伏像是茶杯中几乎晃荡出来的水。他的脑中飞快地闪过严澹一幕幕和他相处之景,和严澹之前让他“扮演”时诸多说辞,还有那一夜替他喂药送粥,温柔拥入的怀抱……电光火石间一切都明白了。他想起在通识教育书籍里看过的一种叫做“逻辑”的西学方fǎ_lùn,如果早一点学会,是不是能懂得这一切:
其实是个容易看出来的悖论:“喜欢”是能“演出来”的吗?什么叫“演到喜欢他为止”?要是没有“喜欢”的感觉,就不会“止”。要是有了“喜欢的感觉”,又怎么算得上“演”?
第86章 表白
陶清风恍惚想:他竟然傻了那么久, 都没发现。其实严澹种种相待, 明示暗示, 眉梢眼底,脉脉款曲。回看记忆, 处处是一腔隐忍试探的温柔小意。自己竟然毫无所觉?直到此刻才如梦方醒。
陶清风几乎僵在了原地,他简直不忍心看严澹的眼神,心中悲鸣着, 请他不要说出来。可是这个请求太过自私了。他说不出口。
严澹笑了,道:“反诚己身,乐莫大焉。说出来, 真的挺快乐的。”
“你明知道我心里……”陶清风简直想求他,求他不要说下一句心知肚明的话——
“我喜欢你。”严澹更用力地握紧了陶清风的手, “没有什么别人。从来是你。一直是你。而且——”
陶清风脑袋在翁鸣, 他难过地摇着头:“不——”
他的声音和严澹下一句话提高的声线重叠:“而且我相信你总有一天会喜欢我。”严澹脱口而出, 这些话其实并不是事先计划好,临时从胸口中像个幽灵般冒出, 似乎深藏了许多年, 想要毫不犹豫地说给他听,“总有一天, 你一定会喜欢我。会像喜欢燕澹生那样喜欢我。我和他很像。某些时候你把我看作——”
陶清风猛然瞪大双眼, 急促地喘息着, 想起那偶尔几次的迷离重叠,闪过一抹愧色,随即又被眼中潜流斩断:“我的错, 都是我的错。再也不会。对不起,我对不起的是你们两人。”
“真的?”严澹轻笑着,他胸口还有个秘密在护体,这使得“一定会被拒绝”的难过,被近乎盲目的自信和那个每在梦醒交替时沉吟暗问的秘密冲淡。他心中没由来地确信:燕澹的心情与他别无二致。每当想起梦中陶清风看自己的眼神,严澹心中的妒火就会奇迹般地熄灭。
严澹想:自己和燕澹在梦里的联系,似乎在潜移默化地,调整着他的行事作风。比如前一段时间,严澹还恪守那种远观的界限,可是人的想法是会改变的。严澹觉得,自从他“从来不恋爱”的心湖冰封在陶清风这里消解后,到如今,他竟然会把陶清风压在沙发上。
陶清风背靠沙发,攥着杯子的手还被严澹箍住抽不出来,眼睁睁看着视网膜内严澹愈发靠近,严澹今天又没戴框架眼镜而是隐形,这使得那张脸对陶清风的冲击度疯狂扩大——
“我到底是谁?你真的分得清楚?这样呢?”严澹倾身向前,脸凑得极近,稍微侧了侧鼻尖,似乎下一个呼吸就要贴上的对方唇瓣,然而严澹故意靠在那距离上,说:“过界限了,教过你的,怎么还不推开?”
陶清风这才如梦初醒般倒抽一口冷气,猛然挣动起来,手里茶杯中的水激烈地晃荡着,要不是有盖子一定会洒一地出来。陶清风浑身抖着,羞愧的脸色已经红到了耳后根。
严澹顺势笑盈盈地放开了双手,陶清风松了一口气刚把茶杯放下,准备起身好好地和严澹讲清楚这笔糊涂账,自己承了他那么多喜欢却无法回应,还总是错觉意乱情迷,心中十分难过,觉得很对不起严澹,一定要把这件事了结——忽然陶清风又看到严澹笑了笑,伴随着一声叹息。
陶清风正迷惑着,严澹忽然间又附身下来,五指扣进了陶清风的手掌里贴着,虽然力气不大,但陶清风又像是石雕木像般呆住了,他听到严澹边靠近边轻笑着说了声:“眼神都不变,分得清?骗谁呢。”
陶清风听不懂,头脑又开始发蒙。其实严澹并没有用多少力气,只是凑近陶清风倚在沙发上的身躯,俯身靠住他。可是陶清风骤然觉得像是被千斤巨石压住。一片恍惚中,那块巨石化为装着燕澹生的棺椁,敞开了棺门将他笼罩在y-in影之下。那是他从来不敢想,却心甘情愿想要被关进去的地方。
陶清风眼泪无声顺着眼角淌下:如果这就是你来找我的方式——
严澹顺着那滴眼泪吻到陶清风的唇上,这和醉后的蜻蜓点水,病中的浅尝遏止不同。这是清醒状态下,一个真正意义上,充满着爱意,却不带侵略的亲吻。严澹吻上了陶清风柔软的双唇。
明白,果断,准确。
陶清风觉得自己是被鬼压床魇住了,和他素来在梦中被燕澹生压着亲的动弹不得一模一样。他失神地承受着这个违心的亲吻,一动不动,像是灵魂出窍了。任由严澹字面意义上的“含英咀华”,细细品尝过每一寸,还当个“不速之客”,“不问自取”一番。
可是陶清风觉得让自己呼吸困难的,并不是一条滚热灵巧的软舌,勾缠压在自己唇中软苔间的,是那块又硬又重的墓石。堵得他透不过气,却希望它能融于己身。陶清风知道这种想法十分荒唐:被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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