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嘛。”“一开始的时候哪里是这样,只是说到后来,谁也说服不了谁,才会……”舅舅又叹一口气,“我也年轻过,怎么会不懂她的心思,可是单凭一时的冲动,就把自己想像成救死扶伤的英雄,又有什么用?就像我当年,也曾经做过许多梦,也为自己的梦想努力过,结果呢?你也看到了,袁世凯,张勋,段棋瑞……城头变幻大王旗,我是不想她将来后悔伤心呵。”文灏轻轻劝道:“干脆由着她去吧,年轻人嘛,都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何况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崇儿的想法,也不是完全没有道理。”在他的心里,其实是偏向表妹一边的。
舅舅冷笑一声,“文灏,你伯伯和你两个哥哥都已经死在战场上,我们中国有四万万人,却被小曰本打得节节败退,你说这是为什么?”“我们的准备没有他们充分,武器没有他们精良……”“那我们为什么不准备?为什么无法购买更好的武器?九一八过去多少年了?曰本的狼子野心,难道==还没看出来吗?”“这个……”“其实你心里也明白,那是因为我们国家先有列强瓜分,后有军阀混战,早己民不聊生,百业俱废。你以为你可以改变这样的现状吗?呵,不要告诉我你天真得相信国共真能和平共处吧?连昔曰的战友也在反目成仇,竟相拆台,这片土地早已是病入膏肓,无可救药。唯一不让自己悲伤绝望的方法,就是淡然地看待这一切,努力做个局外人。
有时候,努力比不努力更痛苦。”舅舅的话让文灏有了短暂的迷茫,这套论调,他好像有点熟悉。
诚如舅舅所言,浴血苦战的他们,在遭遇失败的时候,心里那种苦涩的感觉,是常人无法体会万一的,尤其是那些由于人为因素导致的失败。
在社会动荡不安的时候,想做先驱的确是很痛苦的。如同独自行进于一望无垠的沙漠,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得不到思想落后的民众的赞同,甚至也得不到反对,他们只是麻木。最后,不得不悲哀寂寞地沉默下去。
但是,即使脱下军装,他也一直以一个军人自居。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从军的选择,精忠报国的信念也从来不曾动摇,这一方面是因为他不是多愁敏感的理论家,更重要的则是因为他在回到重庆的短短不到一年时间里,就已经亲眼目睹了无数次的参军热潮,无数次的筹款活动,无数次的物资抢运……正是那些冒着敌机的狂轰滥炸也坚持生产军用物资的民工;那些忍饥挨饿也坚持让青壮年开赴前线,而在家中承担起农业生产,保证军粮供应的妇女和老人,让文灏对于中华之必胜,充满了信心。而舅舅么……所谓的努力做个局外人,不过是一时情急的感叹吧?
带着一腔难以言喻的感受,文灏回到了自己的卧房。
这时有人敲门。
他打开门一看,外面站着的正是方才负气跑开的吕崇。
“三哥,你现在有没有空?”“你有什么事要跟我说吗?”他让吕祟进屋坐下,“如果是要我帮你劝下舅舅,我可能力有不逮。”“不是!”吕崇摆摆手说道,“我是想问你,那天帮我们把病人送到汪医生那里的宋先生,他……结婚没有?”文灏正在给她倒茶,一听这句话,茶杯险些掉下地,他好半天才回过神来,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你……你问这个干什么?”
第五章
“他好英俊哦,而且俊美里又带着一丝邪恶,又那么高大英伟,就像……就像美国最红的电影明星,克拉克盖博!”吕崇一脸少女特有的梦幻。
文灏感到一阵头疼,“傻妹妹,你是不是看乱世佳人看得疯魔了?”吕崇红着脸,有些羞涩地说道:“三哥,我想和他做朋友,你可不可以帮我介绍?”这话的意思已经表达得相当明显,让人想装傻充愣推脱过去都不可能。
文灏只好极其坚决地拒绝:“你不可以和他做朋友。”“为什么?”文灏有口难开——崇儿还只是个不满二十岁的孩子,又是女娃儿,怎么可能把断袖,分桃这种污秽不堪的事情讲给她知道。
“崇儿,你不要再问这么多了,总之三哥是为你好。”他的话让吕崇感到十分气愤。
“你们这些大人,一个两个都是这样!凡事就只会摆出长辈的姿态来。”她越说越生气,“口口声声说是为我好,其实是为了捍卫自己的地位!我以为三哥你身为国军,不会像爸爸那么迂腐无能,哪晓得你们都是一丘之貉!”文灏无言以对,只得埋头苦笑。有理说不出,这滋味可真不好受。
兄妹俩相坐无言,过了好一会儿,文灏才开口说到另一个题目:“那
位汪代玺医生的技术高不高明?”吕崇到底年纪小,怒气来得匆匆去也匆匆,她很快就放下了刚才的不愉快,和表哥,交流起这个她也十分感兴趣的话题。
“岂止是高明。”她说。“简直就是华佗再世。有一病人是被垮来的房梁打中肚皮,不但肋骨断了几根,连膈都被打碎了。汪医生硬是给他把碎成几块的内脏又缝在一起。他真的是比我们的洋人教授还厉害。”
听了表妹的描述,文灏也不禁对这位汪医生油然而生几分钦佩之情。
“既有这样的医术,为什么不广开仁义,救死扶伤,偏偏隐居在山上
呢?”吕崇叹一口气,“我也问了汪医生,他说他在储奇门开了一个药房——好像离我们家的店面不远—他本来是在那里坐诊的,但凡是刘文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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