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严嵩父子的前夜匆忙写就的一封非常幸福的信。
“……他来找我了,他不嫌弃我,对我还是和以前一样好。我现在很高兴很高兴,他为了我连性命都不顾,要去刺杀严嵩和严世藩。
我知道我们大概活不久了,能和他一起死我很满足。谢谢无咎以前那么照顾我,可是我只有来世才能报答你的恩情……”
汝修汝修,赵无咎在心中呐喊着,你和金先生可以毫不犹豫地一起死,而活着的人将会遭受何等的煎熬呵!
—阵冷风吹来,赵无咎剧烈地咳嗽了几声,和着帘钩仓啷啷的晃动声,还有秋雨打在檐前铁马上凄清的滴答声,一时间冽风凄凄,霏雨蒙蒙,当真是秋风秋雨愁煞人。
“无咎。”夏煜的身影突然出现在窗外,他没有撑伞,任冰凉的夜雨打在身上。“我们可能暂时要分开一阵子。”他低沉的声音里带着许多无从分析的情绪,赵无咎突然觉得自己疲倦得不能思考任何事情。
他走到门边开了门,却不叫夏煜进门,而是自己走了出去——也许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干些什么,只是本能地走到有夏煜的地方而已。
“先生,汝修……死了!!”软软的声音并不悲痛,只是无意识的空洞。
夏煜连忙将他揽在怀中,他知道无咎就只有权汝修这么一个好朋友而已,上天实在是太残忍了!
“汝修一直都很胆小,他很怕严世藩,可是,我告诉他我们要反抗的时候,平时那么胆小的他竟然一点也不退缩哦!”赵无咎不知道自己在说些什么,但他觉得自己若是不说出来,恐怕会崩溃。
“我妈妈死的时候,天也是这么黑黑的,凉凉的。那天我觉得心里头难过,好不容易偷跑回家,可是妈妈只留下没有图画的玉风给我,说要我画上自己喜欢的画儿,然后她自己一个人走了,她吞了砒霜。平时那么漂亮的妈妈……我不该回去的是不是?就像不该让汝修到这里来一样。是不是我害死了妈妈,害死了汝修,害死了金先生?”
夏煜凄然摇头,紧紧地环抱着他痛楚地说:“不是的,无咎,这一切不是你的错,你反抗是应该的,没有人会怪你!”他在心里暗自发誓,这次弹劾严嵩的行动只能成功!就算是为了无咎。只有这样他才能够走出以往的梦魇,重新生活。他实在无法眼看着无咎长期在痛苦中挣扎。
“咱们进屋去吧,今天晚上我陪着你,你也陪着我,好吗?”不忍让身子单薄的他跟着自己在雨中自虐,夏煜半拥着赵无咎走进了他的房间,看来同样失去挚友的他们要一起度过这个不眠之夜了。
赵无咎坐在夏煜身边,轻轻地倚靠在他的肩头,呆呆地不言也不语,窗外的秋雨,似乎渐渐下得更猛,更急……
赵无咎没想到那个自称“父亲”,却把他推人火坑的人居然还在他的身上打主意。赵文华偷偷派了个人来找赵无咎,要他将夏煜等人行动的计划打探出来报告给他。赵无咎对他当然是嗤之以鼻,难道他以为让自己偷得这一年的平安清静就足以赎清他以前的罪孽了吗?
在赵无咎的心里,赵文华不但不是“父亲”,完全只是个仇人!虽然不知道具体的内情,但他相信夏先生他们做的,都是合理正义的事情,他决不会为虎作伥!
他坚决地拒绝了父亲的无理要求,还把赵文华派来的那个人狠狠地唾骂了一顿。“你回去告诉他,就说他永远也别想再控制我!我根本不认识他!!”最后他失控地将那人推出门外,紧紧地闩上了门。
他趴在书桌上,俯身将头埋在手肘间,痛苦地想着自己这些年来所受的种种煎熬。那个永远也洗刷不了的耻辱,恐怕要跟着自己一辈子罢?除非他死了,否则那个伤口会一直不停地流血……
“嘭嘭嘭!”突然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打断了他的沉思,以为是那人兀自要纠缠,赵无咎不想理会。
“赵无咎,开门!!”一个严厉的声音响起来,却是曾晖。赵无咎一惊,连忙起身开门,他看见曾晖站在门口,身后还跟着谢云霓,他的手里抓着刚才被自己推出去的那个赵家家奴。两人脸色不佳,想是已经知道了这个人的身份。
“曾先生、谢先生,你们……”赵无咎知道事情不妙,虽然自己问心无愧,可是他们未必会相信自己啊!
两人寒着脸进了赵无咎的门,谢云霓立刻将手中的人往地上一扔,那人跌了个嘴啃泥,登时痛得哼哼唧唧。
“你怎么解释?他是你父亲叫来的吧?”曾晖冷冷地问,不是他们多心,而是现在的时局太危险,也太关键了,他们不能冒任何的危险,总之一切可疑的人物都不能放过,否则牵扯的事情太大了,谁也无法承担泄露秘密的后果!
赵无咎知道他们一直在监视自己。他发觉除了朱桓哲以外,其它的几位先生对他都隐隐带着敌意,也许一部分的确是因为自己的身份,可他清楚更多的原因是他和夏煜的关系。
也许他们认为是自己狐媚了他吧……真可笑,他也不想的啊!
以前他真的很认真地避开过他,避开过一切可能的麻烦呵!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谁也拦不住,不是吗?他现在很庆幸自己当时没有成功,否则他将会错失了自己此生拥有过的最美好的东西。为此他不怕担上任何恶名!
可是现在该怎么办?在他们已经对自己下了判决以后,他还有辩白的机会吗?
“我没有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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