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了?……血……天哪!你中枪了,天哪,刚才奎恩开枪了——」他的声音里带着急切与哭腔,他听到他试图堵住鲜血的声音,零碎而且绝望,他听到对讲机落到地上,那片世界变得遥远,他听到另一个男人的恳求,「希尔,别闭上眼睛!听到我说话吗……」
「啊,」他听到那个男人虚弱地叹息,「我感觉……好一些了……」
很长,很长的时间,一片混乱的枪声和惨叫中,他分辨出另一个男人压抑的哭声。
凯文慢慢跪在地上,手中的对讲机滚落开来,里面的惨叫和枪声经过一会儿激烈的角逐,终于慢慢零落下来,对面的人像是越来越少,慢慢地,一丝人声也没有了。静默得像一大片半夜的墓地。
即使他摒住呼吸,笼罩他的仍只有无尽让人发怵的沉默。
他记得那个有着一头柔软蜂蜜色头发的同事,他的眼中总是带着忧郁和迷茫,悲伤然而温柔。
后来,他甚至知道他爱上了一个囚犯。他看过他远远看那个男人的眼神,那一刻那漂亮的蓝绿色眼睛里,有一种让他觉得刺痛的神采。那是属于另一个世界,和幸福以及憧憬之类相联的东西,那常会让他想起那些不知何时已经忘记的、梦般柔软的东西。
他拣起对讲机,开口,那声音不像对受伤伙伴的问候,在一片黑暗里,倒更像一个忧郁男人的自语。「希尔,我一直想跟你说,你一点也不适合这里。你离开了,对吗……」
「他离开了……」一个男人的声音说。
凯文丢下对讲机,他在一片黑暗中坐着,血腥的味道钻入鼻端,脚下的机器嘈杂着满地的暴力与死亡,他离开了,他想。他把头埋进膝盖里,无声地啜泣起来。
卫森把手中的烟捻灭,看着那一小簇火花变成死寂的烟灰,这里死寂得像墓地,外面还传来零落的枪声,像鸟儿死前最后的扑腾,虚弱得让人伤感。
还有人活着吗?他想,武器库的门是五分钟前被打开的,在过来的路上,他们碰到一群罪犯正在火并,他不知道他们为什么打起来,大部分情况下卫森杀人总是要理由的,可这一刻他突然觉得,杀人根本不需要原因,像吃饭是因为本能。
两帮杀得兴起得人碰上了,然后接着杀,这很正常不是吗。
这种沉寂让他很想坐下抽一会儿烟,于是就让另外两个家伙先进去,虽然他并不信任他们,但还是坐下来抽根烟更重要,卫森想,又抽出一根烟,让蓝色的烟雾温柔地升腾。
这场景像某部暴力电影,他想,充斥着无意义的血腥和死亡,最后满地死人,一个不留。但片子里可没有这里的窒重与沉寂,因为那样会卖不出去。
武器库里发出一声枪响,也许出事了,刚才沃夫和渡边远走进去,后者的解密技术相当不错。可也许是太多的死人让人厌倦,卫森半点儿也打不起精神进去看。
他又这么坐了一会儿,然后慢条斯理地站起来,走了进去。里面果然溢出浓重的血腥味,大片地喷溅开来,张扬某种血腥邪恶的美感,灰暗压抑的死亡气息把库房浸透。
「你们刚才决斗了?」他说,「他的拔枪速度就这吗慢?」他看了眼艰难地靠桌站立的沃夫,他的小腹被子弹射中,不知道伤势如何,涌出的鲜血把长裤染成黑红色。
另一个家伙已经死了,他的喉管彻底变成了一堆暗红的碎肉,卫森不太清楚沃夫用的是什么手段,在被枪口对准的情况下,这个人的第一反应居然是「动手」。
他品味着口中烟草的味道,对面鲜血的掩映下,渡边黑色的眼睛里写满怨恨与愤怒,像个化妆完毕,准备索命的厉鬼。
「他是被寺田老头子派来送死的。」沃夫说,鲜血顺着他的指缝渗出来,「那家伙早知道我讨厌日本人,也知道我的身手,没有毫无理由地杀了这小子是他运气奸,对这种事我从不讲什么道理。真见鬼,这家伙干蠢事得罪了老板,然后那混蛋找我来行刑。」
「你被耍了?」卫森说,一边检点着武器库,一边不感兴趣地点头,「但看上去他做的不错,你该去缝下伤口。」
沃夫拨拨头发,白皙的前额被染上一丝艳丽的腥红。「我把后背给了他,我信了他的鬼话……他相当优秀,真的相当优秀,能完全掩饰住自己的感情。你看,他很恨我。」
他指指眼前的尸体,直视那双怨毒的眼睛。这时候他的表情竟然仍很优雅无害,只是多了丝阴沉。
「我的工作讲究摒弃感情,他的也一样,我们做的都不错。必竟他把握住了杀我最好的机会,而我也想都不想就干掉了他,每一个都是纯粹机械性的机会的捕捉。但在最后,我居然看到了这样的恨。」他盯着对面死状凄惨的尸体。
卫森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人当然要被憎恨,因为你不可能按别人的希望行事。你到底在感叹什么?」
「可我们是杀手,」沃夫说,「他那些憎恨像……计算机里的病毒,这点我父亲说的没错,你看,如果不是他最后发出的杀气,我也许已经死了。」
卫森看看天花板,想了几秒钟,点点头,「显然他在杀人方面输给了你。奸了,我要去找艾伦他们了,希望他不要又迷路,我们得在天亮前登船,」他说,转身离开。
沃夫静静站了一会儿,然后慢慢走过去,伸手盖住那双充满怨毒的眼睛,后者说不上是否安然地闭上,至少看上去挺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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