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身体,想再去租驾马车,被裴绪坚决反对了。他此时已好了大半,纵使不能动用内力,至少骑马是没问题了,当然再不乐意妇人似的被困于马车中。
浮舟始终是拗不过他的,犹豫着答应了,却仍不敢去买那性子桀骜的枣红马,只挑了两匹温顺的良马。原是想着这一路不必赶时间,更在意裴绪安危的,没料到倒是方便了裴绪游玩的心思。
裴绪许久不曾如此快意地打马出游,对这陌生地界分外有兴趣,一路谈兴大起,竟显露出些少年恣肆之态来。浮舟跟在身边,隐约感觉自己似终于入驻了裴绪生命中他缺席的那段鲜衣怒马少年意气的日子,不由得心中大慰。
他两人走走停停这数日间,也做下了几件寻常义事。耳听得那道遇劫匪的商队同一众镖客扭着匪徒向恰路经此地解了这一围的二人道谢,浮舟也只是笑笑,下意识便回头去寻裴绪,而后者也于同时心有灵犀似的恰侧过头来看他。两人对视这一眼十分寻常,却不知为何令浮舟面上一红,只觉胸中心跳骤然快了起来。
待他稳下心神再去看裴绪时,那人已经兀自牵了马候在道旁,见他回过神,便戏谑地笑笑,一手揽上了浮舟的肩,对待小孩子一般捏了捏他红得通透的耳垂。
郢州离桃花坞不过三日路程,两人这一路来行行停停,游山玩水,却用去了数倍的时间。这其中,裴绪是天生恣肆性子,数年不曾出行被拘囿得慌了;浮舟自幼时颠沛流离为裴绪所救后也是少有出远门的经验,虽走过这一路,却仍觉得新鲜。
即算不新鲜了,有裴绪在身边,浮舟也断不会坏他兴致。
待到两人终于进了这桃花坞,已是三月中旬了。一路上他处桃花都凋了,唯有此地,桃花开得正妍。浮舟上回来只见着枯枝,这回看到如此风物,心下大奇,与裴绪揣度起了这奇诡风景的来由。
两人边聊边行,分花拂柳,悠闲得很,不料那桃花林看着不知深浅,竟穿行了大半个时辰才到了鬼医的居所。
说是居所,不过数间破落屋子,偏巧建在了桃林尽处,依山傍水的,虽是陋室,却也令人羡煞。裴绪一眼瞧见屋前木榻上沐浴着日光半倚半躺的鬼医,面上不由得浮起了笑意。
不栉子这鬼医之名,除了称他医术奇诡之外,说的便是他那阴沉可怖的面容了。他与裴绪诊治时,便是看了寒山派的面子,仍不耐得紧,只在日后二人忘年而交、投了脾气,表情才渐渐和煦起来。然而现如今,这漫山桃花林子里头,一手擎着一本医术,一手散漫地拍在卧榻上,合节而歌的自在散人,非他其谁?
察觉到裴绪来了,鬼医口中歌亦不绝,只抛了那册医书坐起来,挑着桃花眼似笑非笑地瞧着二人近前。裴绪不以为意,浮舟也本也没什么反应,只是对着鬼医那逐渐笑得邪佞的目光,忽然想起了什么,骤然红了脸。
他还活着,裴绪也恢复了,这意味着什么,在鬼医眼里,恐怕再清楚不过了。
裴绪自然也想到了这一层。
他此时兴致极好,谈及此事也不恼怒,翻身下了马将绳子牵到浮舟手中,自己先缓步朝鬼医走过去,边走边笑道:“你若笑我,我定将你这十里桃花悉数毁了,瞧你再做个劳什子的桃花仙。”
鬼医止了歌,眼神在自己身周这桃花洞府一转,哂然道:“也不怕你毁。”说着,自身边案上举起一盏茶泼在地上。也不知是怎么个原理,不稍时,原先开得正妍的桃花便从里而外渐渐凋下来,一时间三人所处之处桃花纷飞,美不胜收。
饶是浮舟知道不栉子鬼斧神工的医技,见到这情景也不由得一惊。裴绪初时亦是惊诧,随即笑起来,刚要侧头与浮舟对答便见他震慑于此迟迟不追上来,于是回头一笑,打趣道:“小舟,马儿累了,放它们歇歇吧。”
浮舟自瓣瓣桃花中见着那人回眸一笑,心上登时漏了半拍,回过神来,才依言下马,拴好了马绳跟上去。
刚被鬼医看破了,浮舟很是赧然,兼着被刚刚那一幕激起的心悸未平,平素与裴绪并肩而行的人,这回便刻意落了半步跟在裴绪身后。裴绪与他相熟至此,哪里看不出来?他唇角噙着一抹笑,伸手握上浮舟的手,也不点破,手上轻轻往前一带,又回到比肩并行的姿态了。
鬼医见得他俩这般表现,兀自扭过头去,似是欣赏这落英缤纷的景色。裴绪已走到他案前,见四周再没有椅凳了,也不客气,随手将案上几卷书扫到地上,拉着浮舟径自在案上坐了,笑道:“旧友如何不敢看我?”
“浓情蜜意,非礼勿视。”
鬼医板着脸答。
浮舟见鬼医沉下脸色批驳这么一句,心里略有不安,又见着地下被裴绪拂下的医书,想了想,便欲跳下桌案去拾。裴绪也听着这么一句,倒是不在意,握着浮舟的手拦住他行动,并不应和鬼医的话,反对着浮舟道:“鬼医大人早将这些书谙熟于心,哪需要再看?无非是闻闻书香罢了。”
说到这里,裴绪一顿,瞥眼看向鬼医,那人果然上了钩,不屑地冷哼一声:“谁记这些无用的东西了?卷帙浩繁,言之无物。”
裴绪得逞似的笑起来,终于还了鬼医那打趣的言语一句:“医术不佳,无怪乎我与浮舟落得眼下境地。”
鬼医回头瞪他一眼:“我早提供了万全之策,你不肯用。”
“要浮舟死,算什么万全。”裴绪摇摇头,“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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