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渐靠近,白衣人微微皱起眉,他似乎闻到一股血腥味,然后他就注意到程奕袖子上的血痕。
“你受伤了?”
他的声音也与他的眼睛一样干净,宛如最温柔的雨滴落在心上,能够洗去一切浊世烦恼。
程奕脑子里一片空白,他痴痴凝视眼前的人,片刻也不敢移开视线。
他见他撕下自己的两角里衣,用其中一角在旁边的水池里浸湿,缓慢而小心地掀开那截已经跟血凝固在一起的袖子,仔细清洗过后,才用另一角干净的布条包扎好。
“这样应该暂时可以了。”
白衣人刚要收回手,却被程奕一把抓住。
他的手颤抖得厉害,以至于白衣人虽然吃惊,却并没有挣开或是显出恼怒,大概在他看来,程奕只是个虚弱的伤者。受伤的人总是会格外脆弱,他懂那种茫然无措的感受。
“别担心,没有伤到筋骨,回去以后再上点药,两三日就能恢……”
“你,叫什么名字?”
白衣人抬起头,正对上程奕热切的目光,他握住他的掌心也很热,而他一身玄衣,面容冷峻,却无端给他一种炽烈如火的错觉。
白衣人静静地看向程奕,后又微微低下头,像是在思考他提出的这个问题。
他的名字么……
风吹过,一片残叶坠落,水面漾起圈圈涟漪,惹来几尾锦鲤轻啄嬉戏。
它们尚且年幼,以后却会造就栖凤国“十大铭鲤”的一代传奇。
终于,他有了答案。
“我叫……苏于溪。”
“‘得一锦鲤,放之于溪’的‘于溪’。”
(全文完)
第79章 番外
79-1梦·壹
大雁关外,疾风如注。
血的味道铺展开整个山坡,被无数躯体堆积起来的巨大山坡。天空浓云密布,星月黯淡,隐约中,一杆摇摇欲坠的旌旗突然几番晃动,似乎有一个人奋力推翻上头的尸体,踉跄着艰难爬起,将那旌旗扶得端正。
旌旗当中一个血色“靖”字迎风招展,刺喇喇朝着城门方向屹立不倒。
“五殿下!”
远处一名黑衣男子呼喊着纵马赶来,不及刹住去势就翻身而下,几个趔趄朝那人影狂奔过去。
月影凄迷,站在尸堆上的人听见声音,猛地回过头,一张染血的少年面孔,满身残破脏污的战甲,见到来人,他眼中方才急切涌现一抹亮色,刚欲说些什么,却是喉头一腥,依靠着旌旗支撑才不至于歪倒在地。
黑衣人身后,远处群山暗影如狰狞野兽,旷野空茫,哪里能见得预想中横刀立战马、弯弓如满月的整齐豪壮?
“援军何在?”
少年厉声问,猛咳一口鲜血。
黑衣人默然扶住他手臂,头顶旌旗依旧狂舞,风吹如诉,大雁关门却于此时突然洞开,发出震耳欲聋的巨大轰鸣,似是列阵在前,即将奏响这悲壮一战的最后挽歌。
少年狂笑三声,蓦地一把推开黑衣人的手,抬头望向那扇门,握住旌旗的姿态挺拔如苍松,就仿佛手中握着的,还是那柄卷云逐浪的七尺巨灵枪,而他,也还是执掌虎符精兵在握的前锋猛将,仅凭一招横扫千军的霸道枪法就足以以一当百,万军从中斩获敌将首级,当真如探囊取物一般不在话下。
“走!”
背对黑衣人,他定定说出这一个字。
黑衣人似乎踟蹰,他的手正按在腰间佩剑上,那握住剑鞘的手一触即发,像是要与少年并肩作战。
“五殿下……”
“哼!凭本王的功夫,挡住那些喽啰又有何难!你现在就走,速速赶回昌都,告诉太子大哥,三皇子已经打算起兵谋反,我军中藏有奸细,请他务必小心,首要找出此人,除之为……要……”
少年低头,死死盯住自己胸前透出的血红剑尖,满眼都是不可置信。
这一剑贯穿,手起剑落毫不迟疑,他虽再也无力回头,却分明已经明白,这剑柄是握在谁的手中。
“五殿下,对不住了。与其让太子殿下最看重的五殿下死于乱军之中被残忍践踏,倒不如让属下……亲手送您一程。”
黑衣人缓缓抽出长剑,只稍微轻轻一推,少年身形便颓然倾倒,这一剑干净利落直击要害,少年甚至连一个字都来不及说,手一软,旌旗横倒,写着“靖”字的血红长绸翩然坠落,徐徐遮住他半张脸,那双目圆睁,竟然是到死都不能瞑目。
仲秋的山峰,藏绿的连绵已盖不住极目的枯黄,两种颜色不分彼此纠缠在一起,一股肃杀凄厉之气冷冷袭遍四方。
雾散,云开,月渐明……
79-2梦·贰
天乾殿红门金瓦,白玉石阶纤尘不染,壁上雕镂腾龙豪气冲天,整个殿内金光浩荡,辉煌至极。然而没有人敢抬头欣赏这威严雄壮的景象,因为帝王此时正端坐龙椅之上,那下面的任何人便都只能卑微地匍匐着。
只除了——
跪在群臣正中的,那位红衣少女。
她一身繁复的新娘嫁绸,手捧云锦盖头,正昂首挺胸直视前方,虽然是跪着的姿势,但那气度凛然刚毅,就连居高临下的天子都不得不为之动容。
“你这……又是何苦呢!”
帝王如是说,不住摇头叹息,就仿佛一夜之间苍老十岁,鬓角再添零落霜白,浑浊眼神尽是沉痛。
“肯请陛下,为臣女赐婚!”
少女高声又说了一遍,她的声音清脆明亮,字字铿锵,余音回荡在整个大殿四方,足以让在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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