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实在不忍心看他单口跟这儿说那么多话,于是我盯着他,憋了半天也才憋出一句:“你谁啊。”
他居然“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哟哟哟,我都不认识,果然是新来的。”
我还没来得急再还口,他纵身一跃,越过我头顶又到了身后一座房子的顶上:“煞爷我的大名你小子迟早会听到,好好练你的捉鱼吧!”再一跃便不见了人影。
我刚想吐口唾沫来表示我心中的愤懑,忽地后脊一凉,默默地转过头去,才发现沈不夜像鬼魅一样站在我身后,没有表情,眼神冷若冰霜。
我感觉像被雷劈了一样动弹不得,过了一会儿又跟被劈了一样迅速捡起石头上翻开的鹰爪拳秘笈藏在身后,然而事实证明这个动作确实是此地无银三百两。沈不夜连眼珠都没动一下,然后向我伸出手。
我低着头撇了撇嘴,然后慢慢地将秘笈放在他手上。沈不夜翻了几页,我紧紧闭上眼,虽然他从来没批评过我,但是我的直觉告诉我这一次要挨骂了。
谁知道他翻了几页又将秘笈还回到我手上,顿了一会儿才毫无语调起伏地道:“想练这个就练吧,不懂的地方,来问我。”
然后他就转身走开了,脚步没有任何的声音。我呆呆地拿着手里的秘笈不知所措。
每次他都不按套路出牌,然后每次我都被他悄无声息地打败。
入秋,天气渐凉。锦衣卫门前那几棵枝干扭曲森然的树木也开始落叶,枯叶被践踏过的声音无力喑哑。
沈不夜给我的指点——姑且算是指点,似乎没有起到什么作用。我自认为我已经很努力了,却还是在第一次独自一人去审犯人时,先被冷嘲热讽了一番,当我转身对着那些张牙舞爪的刑具踌躇不定时,后脑重重挨了一记猛击。
尽管犯人在逃脱时被其他同门再次抓回来,我却因为疏职被判了罚。后脑的伤倒没什么大碍,医官说是因为我命大。所以鞭笞二十也没有了延缓期限。
我没有想到我的心软会造成这么严重的结果。我更没有想到的是,监罚之人竟是堂堂锦衣卫黄旗总旗,人称无面修罗的沈不夜。
执鞭的是司罚弟子袁怀霁,他将我的手腕缚住,脱下我上身的衣物。那件锦衣卫官服被整齐地叠好放在一旁。寒风呼啸无情,如刀剑剜割,但我觉得没什么能比沈不夜的眼光还要冷。我闭上眼不去看他,虽然我知道他看着我。同时,袁怀霁义正言辞地宣读了我的过失。
房间里只有我们三个人。除非他认为我是傻子,不然他就是在念给沈不夜听?
以我对他的了解,我很快否认了这个观点。
我总有错觉很了解他,其实我什么都不知道。
“唔嗯——”第一鞭掠过我背上时,我本能地呻\\吟出声。那种猛火炙过一般火辣的剧痛如尖锥逼入心房。我很尴尬,尤其是我听见沈不夜那没有情感的声音组成简短的“一。”之后。我咬紧下唇。
“二。”他淡漠道。第二鞭落到背上,这一次准备足够,我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是额上略带咸涩气味的汗珠如虫蚁般爬过脸颊,留下一片麻痒。
三。四。五。我几乎昏迷过去,印象中我一直睁着眼睛,却只看到浊乱的漆黑,我不是什么特别坚强的人,却只是不想示弱而已。袁怀霁的手劲时轻时重,每一鞭却都让我的身体紧缩。而我却一直清晰地在脑海中记录着鞭子落下的次数。
在这折磨之中,不知为何我对沈不夜的声音忽然充满了一种难言的渴求。也许我只是想找一个证据证明顾弗尘他还活着。只是沈不夜大部分时间都在沉默,仅是有时说出一个与我脑海中浮现的一模一样的数字。
十。十一。我已经筋疲力尽了,意识与日久风吹雨淋的漆一般慢慢剥落,脊背上重叠交错的痛楚几乎变成了一种麻木。
“沈……”那一鞭落下的同时我竟忍不住呼唤他的名字,然而我还是死死将话咽了回去。我知道他不会有什么反应。可是我真的……真的快要支持不住了。
我的眼前忽然浮现出了原来的村庄,却又马上转化为那个被杀戮和血腥充满的夜晚。
此仇未报,我不甘心。
手腕被麻绳拧出了鲜红的印记。
我……不甘心……
喉咙中血腥的气味上涌。
不甘心……
十五。十六……十……十七……
“二十。”
“沈总旗,这……”袁怀霁讶异道,手中扬起的鞭子却没再落下。
“二十。”沈不夜的声音有些不耐烦。然而我的意识已经挣扎在消逝的边缘。我只听见沈不夜的声音,却再也没有气力去思考。我的头像重物凝聚其中沉沉地坠在胸前,被汗水凝为一丝一缕的发丝黏在额头脸颊和身上。
“是、二十。”袁怀霁不迭道。然后我听见铃铛清脆的响动在靠近我,煞是好听。我感觉手腕被捉住,一点温暖的接触却不可遏制地蔓延开。
我却在那一瞬间本能地缩了缩被捉住的手腕,牵动了背上如火燎的伤口,全身如被烈火焚烧一般。这下来得猝不及防,一声软弱的呻\\吟脱口而出。
好丢脸。
缚在手腕上的绳索被解开,那一刹我忽然全身失去了力气,重重往前一跌,却落入一个人的怀中。我想我应该知道那是谁,却真的没有精力往下想了。
很远又很近的地方传来清越的声音,好像,是铃铛……
“疼。”一种剧痛将我的意识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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