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一口气,咬了咬牙道:“你回来,大不了,我再也不出现在你的面前了。”
仍然没有回应。过了一会儿,电话被挂断了。
一声比一声长的嘟音,一下一下地,仿佛在拧着穆里斯的心脏。他跑到路边想拦出租,但是人太多了,根本拦不到。而且雨天又在堵车,就算上了车也没有用。
路边停着一辆不知道是谁的自行车,而这里离海边并不远。来不及多想,穆里斯直接骑上了车往海边的方向狂奔。
豆大的雨点不停地打在脸上,很疼,很冷。很快衣服就湿透了,雨水模糊了视线,又被他一次次擦干。风刀子似的刮着皮肤,逆风骑车显得艰难无比。过不久他就觉得自己已经没有力气了,腿酸疼得难受,但是他不能停,只是机械地一下一下蹬着脚踏板,几乎感觉不到双腿的存在了。
茫茫大雨里,世界突然变得很安静。周围的人烟渐渐淡去,他只听得到自己的喘息,和强烈快速的心跳。他不敢去想,如果……
他只能催促自己快一点,再快一点。甚至没有去考虑他一个人又能做的了什么,而且,海边那么大,海岸线那么长,找一个人是一个多么难的事情。
曾经他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今生最爱的人面临死亡,却无能为力。如今,难道要再次经历一次那种刮骨灼心的痛吗?如果救不了他,就陪他一起去吧。
这一次,我不愿再独自一个人了。如果你一定要走,带上我。
雨滴不断从眼前落下,舌尖却尝到咸咸的液体。穆里斯这才意识到,自己哭了。而伴随眼泪涌出的,是将近8年的回忆。他想起来了,所有的所有。
黑夜里跟他打招呼的林涛,眼神很明亮。路灯下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的林涛,样子很迷人。还有在大年夜陪他放烟花倒计时的那个青年,每天回家为他留一盏灯的男人,决绝说出分手的他,毅然决定留下孩子的他,跳广场舞时难得幼稚的他,拥有着最脆弱又最坚强的眼神的他……
我怎么会忘了你?我怎么能忘了你?
林涛,我想和你在一起,很久很久。如果这辈子不行,那就下辈子,好吗?
穆里斯从未觉得,从城里到海边的路途是这么的遥远。他感觉自己已经在路上颠簸了很久,十年,二十年,或者更久。身上的雨点很凉,但是难凉胸腔中的热血。他突然感觉浑身都有种力量,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他,和他说说话。哪怕只是一句简单的“你好”。
想见他。他的头发,他的眼睛,他的一切的一切……
视线太过模糊了,穆里斯却只顾着骑车,没有去擦。所以当那辆车开过来的时候,他没有躲开。
这里是郊区,周围几乎没有人了。车主慌慌张张地从车上下来看了一眼,看到那个人倒在血泊中,就直接钻回了车里,一溜烟地开走了。
穆里斯躺在的柏油路面上,感觉到大量的鲜血从身体里涌出。一点一点的,带着他的所有体温,渐渐弥散在暴雨里。
很冷,很累,很困。
——不行。他还在海边,很危险。
穆里斯挣扎着,血液黏腻的感觉让他觉得有点难受。他努力动了动手指,想要去触碰不远处几乎散架的自行车。
——我要去见他……
他感觉自己的肋骨断了,还戳进了肺叶里,每呼吸一下都很疼。意识渐渐模糊了,他甚至没有了继续呼吸的yù_wàng。因为,很疼。
——真的好困。先睡一会儿吧,太困了。
——我爱你……还有,再见。
林涛打着哈欠下楼,想要买点吃的。他住在郊区的一家旅馆,很便宜,也不需要身份证。就是太偏僻了,设施也挺老旧的,还不提供食物。
手机不知道什么时候丢的,也许是在火车站,也许是昨晚在酒吧混乱中被别人摸了去。不过好在没了手机,也就没有穆里斯一次又一次烦人的电话,他乐得清闲。
暴雨下得轰轰烈烈,还打雷刮风的。但是他实在是饿得厉害,只好上街去碰碰运气,于是跟老板借了把大黑伞撑着走了出去。
马路上空空荡荡的,本来就是郊外,并不算多的店面此时都关门歇业了。
林涛摇了摇头,正打算回去,却突然看见马路上,有一个倒在血泊中的人。他眼皮一跳,连忙走近一看。
然后,林涛的伞从他手中滑落,而他却无知无觉地盯着那个人。
那竟然是穆里斯。
林涛怔在当地,感觉手心突然冰凉了。雨水打在他身上,他一无所知。他感觉自己进入了一个与外界完全封闭的空间,什么都传不进来。
——穆里斯死了。
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穆里斯死了……
——怎么办?
林涛,你不是说他是个参与了你所有难过的黑暗的不愿示人的回忆的人,你不是说一看到他,就会想起那些不好的回忆……他现在死了,不是正和你意么?
——可是,那毕竟是一条人命。无论如何,我都不能熟视无睹。
林涛,别口是心非了。又不是你杀的他,你要做的只是当做什么都没看见,转过身,回旅馆去。从此他跟你没有关系,你自由了,你又是一个新的人了。你说过你很讨厌他的,现在不是一了百了了吗?
——我曾经是个军人,这么卑鄙的事情,我做不到。就算他是个陌生人,哪怕只有一线希望,我也要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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