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野霆的笑意深一点,像是开玩笑,声音并不高:“我的钢琴弹得是否不好?戎先生连掌声也吝啬。”
戎其朗产生了一瞬间的惊愕,他怎知是我在门外?贺蔚琳闻声看了看叶野霆,又看了看丈夫。
“你弹得很不错——只是我想你并不乐意被人打扰。”他只好说。
叶野霆点着头笑吟吟地说:“我确实不喜欢独处时被人打扰,但也喜欢听人们的赞赏,扯平,就不怪你了。”
戎其朗有些哭笑不得,却谨慎起来,不再开口了,只点点头。
叶野霆的车来了,他偏头看了戎其朗一眼,意有所指地道:“你戒心挺重啊。”接着便上了车。
戎其朗不知道看错了没,他眼底似乎有丝揶揄的讽刺。
贺蔚琳终于忍不住轻声问:“这是谁?”
戎其朗摇摇头,没说什么。
那年近年底的时候,戎其朗去o国出差,预留了一天去探望祖母一家。
没想到就在那日里,他又碰见了叶野霆。
时值深夜,戎其朗驱车从梅嫣住处返回酒店,途径公园区和文化中心夹间的大道时,瞥见路灯下有个人影,正使劲挥着手招停。今天大概是有什么演唱会,活力四射的光束旋转舞动,摇晃着夜空。这里并非什么路口,审慎本能的作用下,戎其朗稍稍放缓了车速,但已经有七成意愿倾向于不停车。
似乎是个华人……
戎其朗犹豫了一下,天平终究摆平。他踩下刹车,放下一点车窗。
对方靠近车窗,往驾驶座里看了一眼。戎其朗这才看清了这个绑着头发的华人男青年的真面目,一时脱口:“是你?”
对方灿烂一笑,几乎同时惊喜道:“哈,够巧的!”
叶野霆老实不客气地拉开车门坐了进来,笑道:“到底是同胞热心。”他系上安全带,就把手搭在戎其朗的座椅肩上,四根手指敲了敲椅背:“走呗?”一副大爷做派,仿佛戎其朗是他司机。
实际上戎其朗并不多在意这些,但多数同戎其朗不熟的人在他面前,形状都会较平日收敛几分,更别提年轻一辈——叶野霆却算得上是几乎不受戎其朗气场影响了。
戎其朗平稳地开着车,问道:“去哪儿?”
对方却不答,反而先提问:“还记得我名字么?”
戎其朗点点头:“叶野霆。”
对方打了个响指:“答对。”他把座椅推后,又调低一些椅背,尽力伸开腿,姿势极是放松地靠在座椅里,惬意地出了一口气,饶有兴致地继续问:“戎先生……来出差吧?”
“对,”戎其朗又点头,礼貌性地反过来关心一下,“你呢?”
“我啊,来玩儿,”叶野霆笑眯眯,“刚刚决定抛下伙伴独自行动。”
戎其朗忍不住看了他一眼。
“把我带到最近的沙滩就行——你认识路吗?”叶野霆说。
“……这里治安不比国内,时间不早了。”戎其朗提醒一句。
叶野霆不为所动,执着道:“非去不可,你不想顺我过去就放我下车。”
叶野霆这年纪任性的年轻人戎其朗见过不少,然而身在异国,一种微妙的责任感升上心头,但他向来不爱说教,只问:“你住哪间酒店?”
“你先告诉我你住哪间,我再考虑告不告诉你我住哪间,”叶野霆目视前方,习惯性地舔舔嘴唇,慢悠悠道——这态度摆明了不乐意配合,“不过事先声明,你就算把我直接扔到酒店,我也能再跑出来。”
戎其朗有些无奈,但耐心还剩大把:“我住sh。”
叶野霆突然乐了:“看来是老天派你来抓我回去好好歇着。”
戎其朗失笑:“你也住那里?”
叶野霆点点头,眼角一挑:“不过那也不管用,我前面说的话可没作废。”
随即,他坐姿一变,上半身朝戎其朗倾过来,稍压低了声音怂恿道:“其实我是想去夜泳,不如你一起来?跟白天里游可不一样,有意思多了,特别爽!”
“爽什么?”戎其朗淡淡道,“夜海无非比白天更冷、更黑、未知性更大。”——更危险。
叶野霆低笑:“你从前肯定也夜泳过,还不止一次。”语气很笃定。
戎其朗并不否认。确实,他还生活在这片土地时,年纪尚小,承受太多,心境常不稳定,祖父带他发掘了攀岩的乐趣,而他自己则意外地体验到了夜泳的奥妙——他最喜爱的两种疏解方式。然而到现在,只有攀岩保留下来了。
他不再喜欢用刺激来解压了,早已过了那个狂妄自大、不畏自然的年龄。他更偏爱在肌肉被运用到极致、精神高度集中的状态中逐渐沉淀心绪、摒除杂念,从而获得最终的畅然和平静。
于是戎其朗岔开话题,道:“你脸上……有些蓝色。”
叶野霆闻言咕哝了一句:“是吗?”翻下遮光板在镜子里查看,揉着右半边脸笑起来:“这玩意儿可真难卸。”他用大拇指在眼睛下方的皮肤上用力地蹭了蹭,重得留下红痕,但收效甚微,于是撇撇嘴作罢。
叶野霆看着车窗外,忽而微笑起来:“这不是回酒店的路。”
“省得你再跑一趟。”戎其朗道,从容顺畅地转舵,目光专注地看着前路。
叶野霆凝视了戎其朗一秒,忍不住笑出声,嘟囔道:“真是个老好人。”
再度谢绝了叶野霆的“提议”,但戎其朗也不打算在车里闷着,他选择出来透透气。
看着已经三下五除二tuō_g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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