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学的时候,宗慎泽依旧一个人背着包走着,那身材从背后看没话说。即使他刚刚打过架,衣服破的破,坏的坏,但他丝毫没有任何狼狈,反而有种超脱世俗的孤独。
顾林秋坐在汽车里不紧不慢地跟着,心里忽然产生了几分异样,他让司机缓缓跟在后面,直到宗慎泽拐进一个汽车再也进不了的小巷子时,这才若有所思的拿起了电话。
“喂,何邪,上次弄出来的地址再给我弄一份。”
“亲娘大老爷,你还没玩够呢,饶了我好不好!”电话那头传来炸毛的声音。
“叫你弄就弄,别废话,回头事成了请你吃大餐。”
察觉到有辆车好像鬼鬼祟祟地跟着自己,宗慎泽故意选择绕了一段远路,等在巷子里轻松绕过几个弯,再也看不到那辆车后,这才穿过几个院子,到达了自家的后门。
门把手是断的,随便一推就能进去。屋里传来一股常年晒不到太阳的霉味。
宗慎泽一边放下御宅屋一边拿干毛巾擦头发,接着跑到水龙头下去狠狠的抄了一把水在脸上。
抬头,镜子里出现一张俊美非常的脸,双目被匕首插入一样赤红,水珠从他坚毅的脸上滚过,划出凌厉的弧线。
宗慎泽一向不是个喜欢埋怨命运不公的人,他觉得只要努力,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改变不了的。但今天发生的这件事,却让他深深的感到了挫败感。怨由心起,宗慎泽一记闷拳扫上家中裂墙,拳头上都是血。
“他妈有病啊,吵什么吵,墙都要给你捶裂了!”房里传来男人醉醺醺的唾骂声,“回来了就赶紧给我炒几个小菜去。”
强忍着怒气,宗慎泽走向那个随意用转头摞起来的灶台,修长有力的手指拾起锅一看,里面有一块不知道什么时候浸在里面的豆腐,已经隐约散发出了酸味。
剑眉紧蹙,宗慎泽嫌恶的把豆腐从窗户上倒了下去,将油腻腻的锅甩到池子里,水龙头哗啦啦的开起来,随意倒了点白猫进去,等泡沫逐渐增多张大,最后淹没了整个池子时,才伸手进去洗涮。
谁知道宗昌盛吃完饭的时候一直惦记着那块豆腐:“你小子,把豆腐弄哪里去了?不会是自己偷吃了吧?”
宗慎泽懒得跟他搭腔,一声不吭的喝着碗里的稀饭。他已经很饿了,顾林秋把他的蛋黄派丢了,所以他没吃午饭。
这样的态度显然激怒了还处于宿醉状态的宗昌盛,充满酒气的男人猛地一拍桌子,“臭小子你翅膀硬了是不是?问你话也不知道回答,嘴巴哑了吗?”
“我丢了。”宗慎泽总算抬眼看了他爸一眼,生硬地吐出这三个字。
“啪!”一道响亮的巴掌声响起,宗慎泽的头偏到了一边,脸上出现五个清晰的指印。
“我还没死!这个家轮不到你当家做主!”在男人眼里,宗慎泽不仅仅是扔掉了豆腐那么简单,他是在挑战他的权威!可怜的男人发现他越来越无法掌控他的儿子,变得易怒而且歇斯底里起来。
宗昌盛瞪着血丝突出的眼睛,深深的愤怒中还藏着一丝彷徨,“你就跟你那个水性杨花的妈一个样!她气我你也气我是不是?”
“都是你逼的!”宗慎泽心里的阴霾又厚了一层,刚毅沉敛的目光里藏着一股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阴冷:“你看看这个家里,有哪个地方你出过力?除了喝酒,你还会做什么?如果有一天你死了,我不会给你烧纸!”
这么恶毒的诅咒从亲生儿子的嘴里说出,即便是神智不算清醒,宗昌盛都忍不住后退了好几步,踉跄的步伐站不稳,直到扶住了破碗橱才勉强站立,指着宗慎泽破口大骂:“你个狗娘养的!早知道当初就把你给掐死,就知道你和你那婊子妈不是个好东西!”
“闭嘴!”
宗慎泽感到自己头脑的血管在剧烈暴动,他猛地将宗昌盛从地上拽起来,强迫他双膝跪地,将他的头按在地上。
咆哮:“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
宗昌盛习惯性地抱住头,害怕被揍的他不住的从嘴里发出“呜呜”声,发出馊味的破旧衣服将他的身形更加显得鄙陋不堪。
仰头狠狠吸了一口气,宗昌盛猛地低头,这个时候他双目刹红,“以后,再听见你骂我妈,我揍死你!”
把碍眼的宗昌盛抛到身后,宗慎泽疲惫不堪地坐到了桌子旁的竹椅上,不停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
俊朗出众的脸庞在昏暗的灯光下半明半晦,仿佛他眉宇间的那忧郁和冷漠,就是那样天生的,和他相辅相成融为一体。
明天就是周六,和顾林秋的约定他没忘。静静地坐了一会儿,宗慎泽起身收拾碗筷,顾不得宗昌盛大叫着没吃饱,径直把碗筷摔进了池子里。
以前,分明不是这样,即使家里不是很富有,但里面有一个慈爱的父亲,一个不善言辞但是漂亮的母亲,如果不是那个人的介入……这个完整的家庭根本不会支离破碎成这个样子!
总有一天,他会强大到令所有人畏惧,将那些曾经将他踩在脚底的人揪出来,狠狠地抽筋剥骨,接受世间最残忍的洗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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