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蓝啊蔚蓝,压著你的五指山究竟在哪里?
陈清总是失眠,即便睡著,恐怖的梦境也会将他唤起。
他时常恍恍惚惚,无论是在工作上还是在生活中。对此,同事和父母都非常体谅。他们知道他肩头扛著怎样一份痛。
陈清的菸从每天几根增加到每天至少一盒;陈清吃不下饭,硬是逼他,他也只是装装样子吃两口;陈清往复的出差,彷佛要把耽误的工作全部补齐;陈清深夜在空无一人的大街上蹓躂,毫无目的地可言……
其实以上种种,他不过是为了逃避「家」。
如今,那里,只是一座房子,空房子,没有一点儿声息。那哪里还是家呢?没有家人,没有生活气息,没有欢声笑语,没有往日温存。
陈清知道他不能这样,他是一个成年人,他该对自己有所约束,可……
没有办法,他就是没有办法做到。他回不到从前,既回不到妻子与女儿都在的从前,也回不到没家没孩子的从前。
尸体可以行走麽?对陈清来说,那是可以的。
他最怕看到的就是女儿樱子的闺房,那是蔚蓝唯一没有染指的一处,它还保持著女儿最後所在的模样。
蝴蝶结小发夹随意的扔在桌上。床铺摊开著,换下来的旧衣服摊在上面,拖鞋东一只西一只。每天给她读的故事书放在小小的书架上,她在幼稚园中班完成的美术作业,被图钉一张张钉在墙上。
粉色的长毛地毯是她的最爱,她总是调皮的在上面滚来滚去,妈妈一呵斥,她便嚷嚷著说:我在找皮球啦。她的洋娃娃仍旧是那般的光鲜亮丽,她的布偶熊仍旧对她敞开著怀抱,她的小闹钟照旧会在每天七点一刻响起……
爸爸,爸爸,你哪天带我去游乐园啊!到底哪天嘛!
陈清每每看向那个房间,女儿的声音就会萦绕耳际。他答应过她许多许多,他跟她勾勾手指承诺过许多许多,可惜,都再没有机会去一一兑现。
他总是忙忙忙、忙忙忙,他不是故意而为之,他不过是恪守一个男人该有的责任,那就是努力赚更多的钱,给妻子和女儿更好的生活,而在此期间,他错失掉的他总以为下一次可以补上。他是多麽後悔啊!
她们怎麽就没了呢?
陈清始终想不明白。她们是多麽善良单纯啊,为什麽,为什麽偏偏没的是她们?
陈清想不明白阎王爷的生死簿,他不懂为什麽他不是让他飞机失事,而是让她们遭遇车祸。他几乎一个月要坐飞机往返不下五次,而妻子开车一个月连一次都难得,她不喜欢开车,更习惯搭计程车。那天她为什麽要开车呢?
无力感,深深的无力感。
陈清头一次觉得自己窝囊,他连他所爱的家人都不能保护。
活下去的意义是什麽?陈清曾经无比的明确与清楚。可这时候的现在,他迷失了,迷失在这座他熟悉也喜爱的城市中。
他始终不明白蔚蓝为什麽要离开这座城市,他和他都是这般的热爱这座城市啊。他们总在没课的时候结伴出游,可一旦跨出这座城市,不出三天他们就会深深的思念。
可他怎麽总想走呢?一次次的,一次次的,想离开。
并且他也真的,最终义无反顾的离开了。
他们曾经是那麽快乐,那麽快乐,笑得无忧无虑。他的学生时代几乎全部都与他在一起,即便工作也从未将他们分离。
这期间,一次小小的告白曾令他们尴尬过一些时日,但雾散云开,他们仍旧好的像一个人。
陈清躺在床上又是翻来覆去的睡不著,他开始怀念蔚蓝睡在他身边的日子。
那段痛苦的时光,那段最不能承受的时光,都因为有他在身边才能让他挺过来。他似乎并不愿跟他同床共枕,可最终他还是每夜握住他的手,令他安心的入眠。
黑夜和恐惧以及无边的痛苦都被蔚蓝驱散的远远的。
可蔚蓝终究要走,他已经不再属於这座城市、属於他们俩之间过去的时光。
即便每天都有email送达,即便每周都能听见他低沉的声音,即便他时时刻刻对他嘘寒问暖,可他,就是不在他身边。
他的懦弱、无力、痛苦、虚无都无法通过网路线或电话线得到缓解。
那副温厚宽阔的肩膀不在身旁,陈清就无法摆脱梦魇与悲剧性的痛苦。
打开床头灯,陈清看了看闹钟,深夜四点。他十二点就躺到了床上,可四个钟头过去了,他仍旧未能合眼。
拿过笔记型电脑,陈清开了机。进入熟悉的邮箱介面,他给他最熟悉的朋友蔚蓝写了一封信。信件的内容散乱也毫无逻辑可言,只有末尾处的一句话是关键:
蔚蓝,你回国好不好?回来吧,现在国内的前景很好、很好……
陈清从不是个任性的人。可从小到大,他在蔚蓝面前,总是有些任性。这大概是由於蔚蓝太过於包容他了。
《上瘾》第一章
我只能给你永远的爱,我许诺,每当你呼唤时,我都会奔向你。我唯一拥有的心,给你,只给你。
──’s all》
蔚蓝回到这座他出生长大的城市,已经是隆冬时节。他再一次因为陈清打乱了自己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也许他早该习以为常,可这一次,颇为令他伤感。
首先,他懊恼於自己对於这份痴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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