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开窍的死书生拖进来打上一顿,正准备张口,忽然却看见老周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手里握着一只瓷瓶。
哦,原来方才已是将解药给了他了。
没办法,向来懒得可以的戏子终于到了要自食其力的时候,只见这小子特没常识的一步就迈进了雨中,然后结结实实打了个冷战。
初春寒雨,冰凉透骨。
迈出的脚步刚想退缩,书生忽然就上前一步,被雨淋得冰凉的手一把抓住了净莲的手腕,刺骨的寒意在刹那间让猝不及防的戏子猛地颤抖了一下:“季清……”
“你跟我来。”
净莲根本就来不及阻止,这小书生平时看着不动声色,然现在看来力气却是大得可以。净莲被他一路拉拉扯扯,瘦弱的小身板根本没有反抗的余力,只有万般懊恼的回头去瞪老周,只见那人笔直的站在门边,依旧是面无表情地看向自己,隐约的雨幕中净莲看他嘴唇翕动,似是说了一句话。
戏子狭长的双眼微微眯了起来。
“后会无期。”
这是什么意思?
本能地戏子在这时便已是有了不好的预感,但被季清一路扯着,这下子连他都是觉得有些吃不消了,也不知是走了多远,他感觉到前面的人终于停了下来。
“怎么……”戏子一抬头,立刻就看见了风雨中那块摇摇欲坠的匾额,“沙鸣寺”三个字在雨中有些模糊不清:“季兄终于决定找个地方避避雨了么?”
“不,”那一瞬间季清笑得非常古怪,冷冷地,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我带你来见几个人。”
他们又到了季国公的墓前。
“你今日当着他们的面说,你不是净莲,”季清微微笑了起来:“我也以为你不是。”
“毕竟,这么多人在看着,你哪能说谎呢?是不是?”
净莲那张脸瞬间就是一片惨白。
“现在,你再来告诉我,你到底是谁?”
两个净莲,两个在季清心中完全不同的人。
净莲无力地张嘴,刚想反驳就见季清微笑着,手中一块沉甸甸的东西在雨夜中反射出明晃晃的光亮。
双面阴阳纹路,龙莲纠缠不休。
“我跟你说我没见过净莲,但这个东西,我却在他身上见到过。”
就是那次季家满门抄斩,季清跪伏在地时就看见身边有一人走过,玄色官袍,腰间饰带上用丝绦系着一块令牌,双面雕花,阴阳纹路,做工精美绝伦。
不远处有人冲他行礼,一声一声的语气中俱是无可比拟的畏惧恭敬。
“见过莲大人。”
宁王府的爪牙,当朝的一大弄臣,害死他全家的罪魁祸首。
自那时起季清就记住了这人的名字,相当好听,却又阴毒无比的一个名字。字字血泪,一笔一划地刻在他心底。
净莲。
“你到底是谁?”
狂风骤雨。
刹那间戏子竟然会觉得很冷,不仅是身上一层层的雨水,还有什么东西似乎变了,他费尽心思来掩饰的,他所有不愿为人所知的心思,似乎在这如山铁证面前就变得如此显而易见,变得那么卑微渺小。
他不是好人,同样,也做不成一个彻头彻尾的坏人。
杀了人,会心存愧疚,所以会想方设法用来补偿。季国公一家生前是不屑与他净莲相交的,然而正直了一辈子的季家,却从未想过百年基业会一朝尽毁。在牢狱中季国公对他破口大骂,然而他却只是笑眯眯地回望着,亲手将那寸长的铁钉,一根一根钉进这年过半百的人的腿中,骨与硬物的摩擦,无形中的声音在戏子耳中响的刺耳,他却一直不敢忘记。
自己做的孽,迟早有一天,是要自己来还的。
“你说我是谁,我就是谁,”戏子拂开眼前雨水,一瞬间笑得分外妖娆:“就算是,那又怎样?”
“不怎样,”季清看着这人,忽然就若有所思的笑了,笑得戏子心惊肉跳:“你对我们一家心存愧疚,我还偏偏就不把你怎样。”
戏子瞳孔陡然一缩。
“你就带着这种愧疚……”季清轻轻的笑,却很有一种残忍的意味:“……就这样,过一辈子吧。”
“转过身去,”净莲忽然压低了声音,天空中惊雷划过,照得这人面色一片惨白:“我们被包围了。”
“你以为我现在还会信你?”季清冷笑着看着他,但很快便意识到了不对:“你……怎么了?”
“没事,小伤,”戏子不着痕迹地将衣服拢了拢,遮住腰侧的一点猩红:“你转过去,那些人是来找我的,不会对你怎样。”
“你仇家?”
“或许。”戏子淡淡的扫了季清一眼,忽然也就笑了笑:“你们季家,到底还是欠了我一个人情。”
季清莫名其妙,刚想问为什么,忽然就见对面那人猛地伸手过来在他颈间按了一下,不过是一瞬间便失去了知觉。
戏子悠悠闲闲地将书生拖到了树下,好心地找了几张芭蕉叶替他遮了遮雨,心想这人活不活得下来还是要看造化,但眼下他确实是已然无暇顾及。
腰侧伤口淋了雨,火烧似的疼痛,戏子微微眯起了眼,心知就在不远处绝对有不下五个□□手,自己要想逃脱,还真得费一番力气。
早在三年前最后一次任务中,他便被废去了武功。大穴被封,经脉寸断,调养了不知多久才恢复了正常人的生活,眼下这局面……
戏子皱着眉,自袖中摸出几枚银针,老神自在地抖了抖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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