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拎着背包往向导专用更衣室去,白津则坐在cao坪边的长椅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我预约的是人机木奉球,这个年代根本凑不到十八个打木奉球的活人,反正我一个人轮流玩投手、捕手、二垒手什么的更好。
我戴着木奉球帽站上投手丘,握住木奉球的四缝线,以左脚为支点抬高右脚,用腰部和手臂的力量朝着机器捕手的手套把球投掷出去。
“——啪——”球进入手套的声音很不错。脚下的土丘堆得也很木奉。
我心情舒畅地接住了捕手扔过来的球,准备再试投几次,然后正式开始。
不知道白津会不会觉得很无聊啊……
我又投了三球,觉得身体可以接受,就跑到白津坐着的长椅那去设置这一场比赛的人物设定。
我比较喜欢古代美职木奉的一些选手,每次玩人机木奉球一定会选择让机器人模拟这些远古的历史人物。
白津看见我跑过来好像有点意外,他以为出什么事了,做出一个前倾准备起身的姿势,“怎么了?”
我摆手,绕过他去柜式机器边选择参赛人物。
“……你很喜欢木奉球吗?”白津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
我本不愿和他交谈,为了解决那晚的不愉快,我鼓励自己:那就先把气氛炒热,回去的时候好好道个歉吧。
“也不是多喜欢,我父亲很喜欢而已。我的手臂并不柔软,投球的时候手腕这里使不出力气的,”我摸着我的右手,然后又伸出手指给他看,“因为在学校做的是治疗方面的研究,手指倒是比较敏锐,啊,还有,打木奉球要靠下半身力量,你看我的腰部、大腿,这里还有这里,呃……怎么说呢我只是普普通通的木奉球爱好者。”我在学校也没有人陪我打木奉球,以致一时关不住话匣子说了许多。
……
选好了。
我感到许久未有的放松畅快,于是下意识地抬头,视线沿着白津的喉结一路向上,从他的下巴、嘴唇、鼻梁、眼睛到额头,还有他别着骷髅发卡在微风中晃动的黑发。
这一切在一瞬间发生。
我没有想到不知不觉我和白津靠得这么近。我们面对面,他双手c-h-a兜低着头看我。
和那晚一样近。在室外充足的光线下我连他的睫毛都看得清。
太亮了,我甚至闭了眼,意识到这更奇怪且不礼貌后又赶紧睁开。
他看着我,只是看着我,没有什么表情。
不是在指挥室沉稳冷静的船长;
不是在休息区懒懒散散的船长;
不是在医疗区无聊悠闲的船长;
不是接受告状敷衍应对的船长;
不是请我帮忙事后却恐吓我的船长;
他看着我,只是看着我,没有任何表情。
迷茫又可爱。
我觉得今天的船长好可爱。
他看着我,只是看着我。
我的心脏怦怦跳动。
我的心脏却为之怦怦跳动。
我想捂着脸后退,想努力回想白津微狭的眼睛紧盯我的压迫力、想记起他说过的警告。
我慌乱地像被海水浪潮吞没的螃蟹,咋咋呼呼地四处寻找掩体钻进去。我瞥见cao坪边的植物,突发奇想地找话题:“啊,这个!我老家也有种,啊真是的,我差不多九年没回家了,说不定这个是我父亲种出来的哈哈。”
白津顺着我的话看了一眼那株橘黄色的针叶植物,沉吟道:“嗯,说不定。”
喂、喂,船长,你干嘛顺着我的话……我们家售卖的农产品怎么会到这颗新开辟的星球啊!超过贸易区域限制了!会罚款的!
我略带气恼地继续扯淡,浑身的血液在他慢悠悠的语速里蒸腾为气体熏染四肢,使我昏昏沉沉、高热难退:“船长你知道这个的学名叫什么吗?藏叶百葵,叫藏叶百葵,像不像日裔的名字,说不定就是有日裔基因的探索员发现并命名的噢。”
“嗯,说不定。”
他看着我,只是看着我。
我快要被白津气死了。
他今天为什么如此附和我?!
啊,那个!我余光看见长椅下有一个海星形状的东西,连忙蹲下/身凑过去。
哪怕它不是我一直想再看一次的家乡特产,当时的我也会为了摆脱失控的情绪而唐突地转移注意力。
果然,我一瞬间忘掉了我在向什么做无谓无聊的斗争,只是伸手把那个东西摸了出来。
结果确认是上一位使用者忘掉的背包挂件。
我又松手扔掉它。脏兮兮的触感。
白津跟着我蹲了下来,他今天是一定要让我卸掉紧张、重新进入他的聊天舒适圈不可了。
“我还以为是老家的水果。海星形状的,掰开来有五角星形的果肉……”不幸的是,我的神经和理智在之前就因为白津“啪——”地绷断了。眼下我简直是毫无逻辑地、絮絮叨叨地告诉他我老家的农产品,从如何分区、选择种子、培育翻土到收获季的篝火……我只知道飞快地把我的记忆和思绪说出来,这样便可以暂时隔离我的不自在和其余的微妙情感,这样便可以让我醒悟我只是白津的随船医师。
我到底在干什么啊。
白津几次想说话,我都因为神经太紧张根本不给他说话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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