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是哪个人投的毒?刘璞想不出来。自从太后身孕一事传到他耳朵里,刘璞就**净利落地替长寿宫清理了不少暗藏隐患之人,可终归还是有了这么一条漏网之鱼。
这倒是个打垮程家的好机会,虽然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但好歹能给程家重创,吐一口畅快淋漓的恶气。刘璞不经意生出此种心思,又急忙压了回去:太后是他母亲,无论是姓程还是姓别的什么,他都不能把亲生母亲推出去当饵子。
嘶!
刘璞念及刚刚长寿宫送来的口信,更是头痛欲裂,眉心皱了个拧了几道弯的川字儿。
方才太后派身边姑姑传信给他,承认确实身怀小襄王之子。承认也就承认,皇帝早知此事,但万万想不到的是,险些滑胎之后,太后居然立刻告知了小襄王而不是他堂堂朝国皇帝!
这还用说什么,太后传信,恐怕其中也多是那肥头大耳的小襄王的主意:他两个一致以为是程家见女儿无用,所以起了杀心。据闻太后原话也说的很明白:家兄既不仁,哀家亦无义,索性拼个鱼死网破算了!
真是蠢货。
刘璞心中暗骂:当真以为刘裕那厮是你的绝世良人?待推翻程家,小襄王必然称王。以小襄王好色脾性,立个三宫六院之后,恐怕早忘了你程太后是哪个!
只求一时太平,聪明反被聪明误,非有你后悔的那天不可!
皇帝正心中愤愤,听得身后周铮小步进得宫中,立刻起身问道:“如何了?”
周铮俯首:“陛下所料果然不错。襄王府侍从四个时辰前便打马自南城门出城,想来襄王是真的要勾结南部鲁将军,做下一步打算了。”
“哼!”皇帝冷哼一声,拂袖坐下,凝神看向案几。往常堆放书籍的案?*先缃袂宄龃蟀耄只放了一张细笔勾绘的地形图纸:这是一张朝国地图;
图纸半卷,只露出下半张朝国南部山川地势。刘璞以手代笔,摁在图中一点处道:“这便是冯叔行驻扎之地——倘若我没猜错,鲁光必然也离开南境、亦驻扎在此地。是个好地方,进能撼动京城、退能自运河逃至海上十八国,小襄王倒也不只是长了个猪脑袋!”
周铮目光沉沉,似乎有话梗在喉头。
“他们打进朝都城来,我也不怕。横竖抵不过就从城墙上跳下去,一了百了……可燕归亦在冯氏军中,不知这些人会不会对他不利……”
“陛下,”周铮声音缓重,低眉敛目,“陛下准备以身殉国?”
“国将不国,唯一至亲的母后也与我心有隔阂,唯有一死尚还轻松自在。”刘璞随意答了半句,见对面寂寂无言,抬起头来看周铮时,才知这老人家神色极为慎重认真,居然把他玩笑话当了真。
“陛下,死生亦大,不该妄言。”周铮声色沙哑,面上皱纹曲折、几多起伏。
“那又能如何?”刘璞心中如一团乱麻,“我无兵无将,这京城,我守不起。你若说北境冯家、陆家尚可一用,那我恐怕还得告你一件事——傅妃入宫,告知我冯家已生内乱。我一直以为是傅奚远派他这女儿诳我,却原来是真的。”
“北境绝不可缺人守卫。公主自嫁往番国后,对我恨意不减,屡次撺掇番王攻打我朝国边境。现下冯氏忙于内乱、无暇他顾,只留一个陆家戍卫边疆,我断不能此时招陆氏回京。我退位,朝国还是朝国,不过换个皇帝;若是招陆家回京,给番人可趁之机,我就是千古罪人、死不足惜了。”
皇帝一番话说的情真意切,虽刻意把面容板得生硬冷淡,依然挡不住话语中悲戚之色。
二人寂寂。
“您走吧。”沉默半响,周铮突然双膝下跪,白首触地哀声请求:“陛下,出宫或许能谋得一条生路!”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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